處在眾星拱月之中卻始終神情淡然,被他人挑釁侮辱卻依然不怒不哀,少年的表現就像是一個局外人一樣,彷彿一直在若有若無地打量著周遭,卻沒有任何與之融入的打算。
尤其是那雙清亮透徹的眼眸。
前一秒還笑意盈盈,下一秒便冷若寒霜,恍若施加了某種魔力般,直叫那個挑釁者偃旗息鼓,喪氣而歸。
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再聯想到不過短短數月之間,少年此人就像是憑空冒出來一般,以一種令人咋舌的速度揚名京城,並帶著那加諸其身的種種傳奇般的名號,更不能不令他提起注意。
尤其是在當今的形勢下。
男子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的杯沿,神色有些沉重。
卻聽此時,“譁”地一聲,紗帳被掀起,少年不知何時已經起身,此刻正倚在紗帳下,斜挑著一雙眼睛,打量著他們。
青年男子微微怔愣了一下。
那雙眼睛還是那麼清亮透徹,只不過興許是因為少年剛剛睡醒的緣故,雙眸被一絲淡淡的水霧氤氳,顯得比上次見他時少了些許淡漠,更多了幾絲引人探究的幽深。
孟珩勾唇一笑。
他的目光淡淡掃過端坐於此的兩人,最終將視線停留在了那身著青衫的男子身上。
眼神清澈而堅定,嘴角帶著禮節性的溫雅笑容,衣著不扎眼卻實為考究,身姿筆挺並隱約透著高雅。
此人必非尋常人,如果不出意料的話,則必定與他推測的情形一致。
他放下紗帳,走到兩人對面,端坐下來,淡淡道:“實在抱歉,孟某不知二位已在此恭候,因而多有失禮,還望二位海涵。”
青年男子亦回以淺笑:“無妨,孟大夫想必出診勞累,故而早間小憩,可以諒解。”
一旁的年輕護衛卻似有不屑,鼻子裡輕哼一聲,瞥開眼去。
孟珩恍若未見,嘴角邊的微笑也絲毫未變,只自斟了一杯茶,慢悠悠地舉至唇邊細品,並不對青年的話作出回應。
如此自斟自飲了兩回,也不見少年出聲,看樣子竟像是視二人如無物一般。
青年不由得皺了皺眉:“孟大夫?”
少年挑眉,放下茶杯,道:“怎麼?二位來此不是要探查孟某的麼?”他眼眸裡笑意輕淺,語氣裡也並無絲毫不善:“既是如此,孟某便坐在這裡任二位細細察看。”
聞得此言,青年和那年輕護衛齊齊一愣,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咳。”青年清咳一聲,掩飾住剛才一閃而過的窘迫,無奈地笑了兩聲:“原來孟大夫早已將我二人的來意看得如此明白……是我們唐突了。”
少年卻無謂地略一搖頭,笑道:“無妨。倘若閣下找了一大堆理由來見我,或是假言以求藥問診,在孟某的眼裡,反倒是多此一舉、弄巧成拙了。”
青年揚眉一笑,道:“孟大夫果然能夠洞察人心,倒是在下忸怩了。”
語罷,他笑意一斂,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明的神態,沉聲道:“孟大夫既有如此本領,那在下便直言不諱了。”
“敢問,孟大夫果然有奇門遁甲之術,能夠占卜天道、預測人事?敢問孟大夫果然如傳聞所言,能夠立辨忠奸、驅邪捉妖?”
青年停頓了一下,眼睛裡的眸光愈發深沉,他一字一句地道:“敢問孟大夫,果然有不傳之法,能夠奪人心志、改其初衷?”
少年的眼眸瞬間閃過一抹凌厲的神色,而後又飛快地恢復平靜,他眼眸半眯,笑意未減,道:“原來閣下來此不僅是要探查孟某,更是來審問孟某的。”
“不過閣下究竟何來的自信,認為孟某一定會回答這些問題呢?”
青年聽了這話,一時未語,薄唇緊抿,劍眉微皺,神色更顯沉鬱凝重。
他記得清楚,那日在李大人的壽宴上,明明上一刻還劍拔弩張的韋公子,僅與少年言語幾句,便氣焰全無,宛如換了一個人似的,這著實不是普通人能辦到的。
便是這一點叫他對少年愈發起疑。且這三天來,他命人四處暗查少年事蹟,果然得了許多類似的情報。
少年名為醫者,然而診治過的病人卻多是心智喪失之人,若少年能將其一一治好,則定是有隨意操控人心之術。
而再加上坊間傳言少年能驅邪捉妖,與數十妖精對峙卻依然毫髮無傷、抽身而退,更不得不叫人起疑。
可偏偏這一點,在李大人的壽宴上卻連提都沒提到。
越是諱莫如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