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意志的集中,竟似是極其困難的事情,然而腦中不斷回現的青年血流滿臂的畫面卻在不停地刺激著他。
他強忍著暈眩感,一把衝開面前東廂房的門,動作粗魯地在裡面一片翻找。
所幸平日裡他那些藥材都會分門別類地整理在幾處,他很快便找到了自己要的東西,滿意一笑,才又回到正廳。
肖彧看著去而復返的少年,倒是面露幾分喜色,剛想開口說什麼,卻見少年冷著一張臉,道:“把胳膊伸出來。”
肖彧一時有些不解,心下卻牽掛少年體虛,不敢再惹著少年,便老老實實地伸出手臂。
卻見孟珩搬了張椅子坐於肖彧對面,一手將那從東廂房拿來的木匣放在桌上,一手握住青年的手腕,將他的手臂微微懸空在桌面上,然後動作竟甚為輕柔地捲起了青年的衣袖。
捲到一半,卻聽見青年倒吸一口冷氣,似是剛剛幾番動作下來,那衣袖被血液凝住,竟揭不下來。
孟珩抬眸看了一眼青年的表情,復又微低下頭在那木匣裡找出一把剪刀來,對準那被黏住的地方,利索地把那半截衣袖都剪了下來。
“閣下這一身衣服看上去就價值不菲,不過這被剪壞的損失,我可是一點都不會賠的。”
他一邊冷言道,一邊拿他用竹製成的鑷子,捏起木匣裡的幾團藥棉,點了藥,更放輕了幾分力道,往青年手臂上那淋淋的血痕上擦去。
“在下自是不敢讓孟大夫賠償。”肖彧看著少年微垂著眸的側臉,苦笑道,語罷,他頓了頓,聲音裡似乎浸潤了一些別樣的情緒,“這些,都是肖某心甘情願的。”
少年聽了這話並無應答,只半垂著頭,動作似極為認真地在給他處理著傷口。
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
被少年用棉花擦拭的地方泛起了些微的癢意,彷彿倒消融了剛剛那劇烈的燒灼感,他甚至有一種錯覺,似乎剛剛那令他肝腸寸斷的痛心未曾出現過,兩人只是如同現在一般,祥和安寧地對坐一處。
如此想著,卻聽得少年聲音低低地說了句什麼,肖彧愣了愣,並沒有聽清。
“我問你,疼麼?剛剛。”少年並沒有抬頭,只留那如墨染般的烏黑髮頂對著他。
肖彧緩緩搖了搖頭,道:“不疼。”
卻見少年抬眼看他,雙眸微眯,似有不信,便又忙道:“真的。”
他用另一隻手從懷裡掏出一張素白帕子,輕輕湊到少年的唇邊,動作略有些笨拙地拭去少年唇角殷紅的血漬,眸色微暗,語氣裡似有落寞:“以後若是再發生這類事情,孟大夫可否告知於我,無論何時……”
孟珩手上動作一頓,而後偏頭躲過青年的手,低下頭給青年受傷的手臂做最後的包紮。
肖彧見孟珩不答,心裡登時像被火燎了一般,之前被擋在門外而不得入的不安焦躁、驟然見到少年失常狀態時的震驚痛心、以及抱著少年時的自覺無力無用之感統統湧上心頭。
“珩兒,你答應我呀!”他禁不住低聲哀求道。
孟珩眼瞼微顫了一瞬,他拿剪刀剪掉綁在青年傷口上的多餘的綁帶,抬頭看了青年良久,最終才在那雙眼眸深切的注視下,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好。”
然後就被抱了個滿懷。
青年絲毫不顧剛剛受傷的手臂,只緊緊地抱著少年,把下巴放在少年頭頂,一手輕撫著少年身後如瀑的青絲,一遍又一遍地喚著:“珩兒……”
孟珩的神色微微變換了幾番,過了半晌,終是緩緩閉上了雙眸,略有些疲憊地倚在青年的懷中。
———
然而孟珩還是沒有告訴肖彧,他之所以會如此失常的原因。
並無他故,只是連他自己也不能確定這原因罷了。
把自己都無法確認的事情告訴他人,無非是讓那人也白添了份擔心而已。
肖彧卻無論如何都不肯輕易離開,他在不斷地用一種極其幼稚的方式勸誘著少年。
“珩兒,無論如何,今晚我都不能放你一個人待在家裡,讓我留下來陪你,不然你跟我回宮,我叫太醫給你診治。”
孟珩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對方,只隨意把袖子一挽,露出那已經包紮好的手臂,笑道:“還診治什麼?莫不是皇子殿下自己都信不過自己處理傷口的手法?小傷而已,用不著大驚小怪。”
“我是怕你……”肖彧眸色一暗,有些欲言又止。
孟珩眯了眯眼,他突然覺得青年在自己面前分外小心翼翼的模樣,讓自己十分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