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老師如同接過尚方寶劍一般恭敬地接過話筒,他拖著有些麻木的雙腿朝臺下走去,卻一腳踏空,摔了個狗啃泥,學生們剛剛還在怨怒的表情轉變陣營奇快,紛紛向著啟齒笑咧嘴笑大笑狂笑倒戈,一時間操場上笑聲一片。體育老師迅速爬起來,拍了拍屁股,感覺自己的師道尊嚴受到了挑戰,他一下子跳上檢閱臺居高臨下地大喝道:“不準笑!”奈何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何況這個口還是他開啟的。他怒氣衝衝,卻又無計可施,用眼睛來回巡視著,想抓一個典型來殺雞儆猴。突然他從臺上直接跳下來,站到劉浪面前,劉浪就在臺下,嗓門奇大,不幸地成為了第一隻“雞”。
他問劉浪:“你笑什麼?有這麼好笑嗎?”將話筒遞到劉浪跟前,其專業程度不亞於CCTV的實習記者。劉浪劍眉齊立,一雙銅鈴似的眼睛直盯著他,本就矮了一個頭的體育老師瞬間有一種被鄙視的感覺,他想今天要是不硬撐到底,以後在學生面前就再也抬不起頭來了,心一橫湊到劉浪面前大聲吼道:“說,有什麼好笑的!”幾千個猴們忽然安靜下來,似乎都在等著看好戲。劉浪的眼睛中放射著怒火說:“我為什麼不能笑,校規裡有說做操時不準笑嗎?你管我笑什麼,我笑那條狗啃青草行不行?”他的手一指,不遠處的花園裡,一條白毛狗對著面前的草嗅了嗅,撒了一泡尿,一溜煙跑了。後面又是笑聲一片,朱開四大急:現在槍打出頭鳥要改為槍打出頭牛了。
體育老師轉過頭大聲喊道:“不準笑!”然後一把揪住劉浪的衣服:“你說什麼!你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劉浪昂著頭說:“我說的是那條狗,關你什麼事,我要侮辱也是侮辱的狗格。”
體育老師臉色氣得鐵青,把劉浪拖出隊伍厲聲說:“你敢辱罵老師,跟我上德育處去。”
劉浪大手一揮,一把扯開他的手說:“我自己會去。”大步向德育處走去,體育老師跟在他後面,彷彿一個小孩跟著爹。
學生會主席奉命於危難之際,大踏步從人群中走出來,接過話筒,指揮著全校學生將廣播體操進行到底。
李計然排在隊伍的後面,自始至終眉頭緊鎖,一言不發。做完操後,他一個人茫然地走回教室,第四節課已經上過一半,老師也沒有心情,佈置了自習,夾著書走了。
朱開四和陳煜都去德育處打聽訊息去了,不一會兒朱開四跑進教室,手一揮說:“沒事兒,德育處的老師查了大牛的資料,知道他是從農村來的,成績也不錯,平時挺老實的,當他今天發了神經,只讓他給體育老師道個歉就算了。”李計然心情稍安,扭頭往窗外望去,突然見陳煜沮喪著臉卻迅速地向教室走來,心裡一驚。
陳煜一進教室,立刻有人問他,朱開四把他拉到自己的位置邊問:“怎麼樣?沒事了吧。誒,大牛怎麼沒過來?”他向後看了看。
陳煜咬著嘴唇說:“被記了大過。”
“怎麼會,不是說讓他道個歉就算了的嗎?”
“可他不肯道歉,而且一直說他笑沒有錯,德育處的那幫人平時作威作福慣了,哪裡見過學生頂撞過他們,心裡一氣,就討論著給他記了大過。”
“那大牛呢?”
“回寢室去了,德育處的要他把家長叫來。”
朱開四看了看一直扭頭看著窗外不言不語的李計然,說不出話來了。
劉浪一向沉默寡言,就像臧克家筆下的老牛,可是沒想到一次爆發出來就是這樣。
每個人的心裡都藏著一團地火,埋藏得淺便容易觸發,但力量也弱,埋藏得越深,越不容易顯露,一旦爆發卻能焚燬一切也燒傷自己。
第五節歷史課,朱開四聽得昏天暗地,一個字也沒進入腦裡。下了課便直奔寢室,劉浪不在房間裡,床收拾得乾乾淨淨,用來墊床的舊報紙疊成一摞,碼得整整齊齊,貼有劉浪名字的盆、洗衣粉等東西,被他撕去了貼紙,放在公用的地方。朱開四看了一會兒,心裡難受,一回頭髮現李計然、林暮和陳煜都回來了,站在房間門口。
他走上前去,扶著李計然的肩膀:“才子……他好像要回去了,學校也太過分了。”
李計然搖搖頭:“這是學校的處分,沒有辦法……”
陳煜和劉浪最為要好,回來見劉浪把東西都收進了一個大旅行箱中,眼淚便流了出來,他走進房間說:“他不會是真要回老家了吧,他跟我說過他想回家辦養牛場的。”
“放屁!”朱開四破口大罵:“不就是記了過嗎,他為什麼要退學?”
陳煜正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