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獻出生命,也感到無尚光榮,無比幸福。”
彭芳聽到他說的雪裡尋梅、即使獻出生命、也感到光榮、幸福的話,一股似電的暖流,立刻在她周身奔湧,甜蜜的濃情,充盈了她久已乾涸的心田。奔騰的春汛湧來,即刻催開了她的含情脈脈的春花。她以能結識這樣篤情厚義的知己為榮,她以擁有這般志同道合的朋友而感到驕傲。她壓抑著內心的喜悅,明知故問,笑著說:
“尤大哥,你是在痴人說夢吧!這裡一坦平洋,哪裡有什麼皚皚奇峰,雪裡紅梅?依我看,就是你踏破鐵鞋,也尋覓不到她們的蹤影。”
尤瑜詭譎地笑著,蕩著秋波的眼光,在彭芳周身逡巡。接著上前一步,歪著頭,怪聲怪氣地說: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奇豔的梅花呀,她不在天邊,就在眼前。我不只見到了,我還摘到了,摘到了!”說時,他使勁地抓住彭芳的雙手。
彭芳的芳心被尤瑜醉人的瘋話,撩撥得奇癢難擋。她真想摟住他,說她愛他愛得發了瘋,但少女羞澀的雷池,她不敢跨越一步。她只好故作嬌態,佯裝嗔怒,說:
“尤大哥,你又說傻話瘋話來惱我氣我。我不是什麼紅梅,你也不是什麼文人墨客,也不懂踏雪尋梅的雅趣。我還不瞭解你的性格,雪地裡走一遭,無非是圖獵取一點新奇的事兒求開心。好了,不說這些了,遠道而來的人是貴客,天氣這般冷,總不能讓你像只蠢笨的企鵝,痴痴地呆在冰雪裡,吃凍肉。還是快點進屋去吧!”
聽到彭芳說天氣冷,他才從痴情的夢裡走出來,縱目望了望周圍。這所謂的學校,只是一幢長長的低矮的泥磚砌的草房,遠看,倒像一段廢棄的堤。間或中間有幾個小小的缺口,彷彿是堤上洩水的閘門,那是房屋的門窗。房前被雪掩蓋的地坪裡,有對搖搖晃晃的籃球架,的幾塊籃板一端脫落了,在空中吱吱呀呀地蕩著,它向人們昭示,這兒是一所學校。再遠望,除了極遠的天邊有幾片浮冰似的白雲,在蔚藍的如大海的天宇上漂移外,上不見飛鳥,下不見行人,一切都死一般的冷寂。長年累月住在鬧市長街的他,又怎麼能想到天底下竟還有這樣活著的原始人,他這才真正體會到了彭芳母女生活的酸辛。世事叵測,未來難期,他上次來,田野裡是萬頃金黃的滾滾的稻浪,田間的莊稼客,過往的行路人,個個臉上掛著豐收的喜悅。短暫的兩個多月,只不過是時間長河中的一朵小浪花,誰又能逆料浪花瞬息消逝天地變,他冥搜苦尋,不識江山舊時妝。彭芳見他傻乎乎地張望痴痴地想,知道他的思想又在鑽牛角尖。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他就往屋裡跑,並且高聲喊道:
“媽媽,媽媽——尤大哥來看你來啦!”
“這孩子,這樣的冰雪天來看我,凍壞了身子骨,我可擔待不起!”屋子裡傳來了彭大娘極其喜悅、充滿關愛的話語。尤瑜聞聲,急忙飛進屋裡,拖長聲音,連聲親切地喊:
“大娘——,大娘——!您老人家身體好嗎?”彭大娘見了他,連忙下床顫巍巍地站起來,尤瑜急忙走上前去扶著她,仔仔細細,上下端詳了一番,無限驚喜地說,“大娘,大娘!您能夠站起來了,您能夠站起來了,真太好了,真太好了!”
尤瑜的突然到來,異乎尋常的驚喜,好似暖洋洋的熨斗,似乎把彭大娘老臉上溝壑縱橫的皺紋燙平了,她好像泡在溫泉裡,周身十萬八千個毛孔,個個都舒服。她用雙手捏捏尤瑜的肩,又摸摸他的通紅通紅的臉,喜出望外地說:
“孩子,大娘好著呢。你看,我不只可以站起來,還可以慢慢地走動呢。”說時,顫巍巍地向前挪動了幾步,“你們這樣關心我,我生活好了,心情舒暢了,病怎麼會不好呢?將來我還能夠做飯洗衣,教孩子識字唱歌。到那時,我就不是拖累你們的廢人了。只是今天大娘對你有意見,你穿得這麼單薄,頂風冒雪闖湖州野地,凍壞了身子,可不得了!”
“大娘,如今我天天洗冷水澡,噴嚏都不打一個,身體好著呢。”尤瑜一邊與彭大娘說話,一邊觀察這破屋的變化:房上用包裝紙箱的紙片拼起來,反釘在樓栿上,權當天花板。房後用泥磚砌了間與房間等寬、有房間三分之一那麼長的廚房。泥牆上抹了層石灰,由於施工倉促,溼泥透出褐色來,牆不夠白,但開了較大的窗戶,室內很敞亮。原來的房間也用泥牆間開,做兩間房間。牆上貼了新年畫,確實有一番前所未有的新氣象。尤瑜看到眼前的新的巨大的變化,聽著彭大娘關切溫存的話語,心裡暖和和的。他無限感慨地說:“大娘,只要您老人家凍不著,身體好,我們年輕人受點凍累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