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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部分

可是鼓樂喧闐處,幾名彪形大漢竟然推出一個醜八怪,她趴開腿,穩穩地坐上來蓮花寶座,大家過細一看,她就是紅玫瑰。今天的紅玫瑰呀,豔麗的玫瑰褪了色,江山改變了舊容顏。她,腦後梳著個圓餈粑髮髻,身著一件腋下扣著布紐扣的藍布短襖,左手操著把破蒲扇,右手拿著竿旱菸袋,額上繪了核桃皺,眼角描上魚尾紋,儼然是民間一個老媒婆。紅玫瑰剛剛在黃金椅上坐定,就吸著菸袋,拍著蒲扇大聲發話了:

“同志們,老祖宗有規定。新娘子進屋,新婚三日無大小,而新郎公的輩分又最小,今天書記嘛,只不過是只‘須妻’的小毛猴,大家怎麼耍弄也不過分。今晚是頭朝,大家可以盡情歡樂盡情鬧。你們可不要逗我媒婆看笑話,定要鬧得新郎新娘雞叫狗跳、驢喧馬叫、鬼哭狼嗥,定要鬧得歌聲如海笑如潮。現在,本媒婆就是最高法院的院長,誰對新郎新娘有什麼訴求,不管合理不合理,只要提出來,本院長定然判決你勝訴,新郎公只能當孫子乖乖照辦。你們記住,新婚將新郎拴到了石榴裙下,早摘去了他高高在上的書記的紅帽子,我們大家還怕他個鳥!”

從不說髒活的紅玫瑰,為了逗趣,今天居然髒活連篇。她的話剛剛落音,新房裡立即炸開了花。我知道,鬧新房是我們這個地方的老傳統。對別人提出要做的動作,新郎公必須絲絲入扣做到,不差分毫。這樣做,在男女授受不親封建社會,對不諳事的不知男女之事為何物的少男少女來說,誘發他們吻臉、捫胸、摸腹,鑿開他們的情竇,確實有啟蒙作用。可今天少男少女的情竇早開,這些除了能引人發笑之外,便只能徒增庸俗淫穢。不過,習慣往往如高天瀑布,衝下來,就不可阻擋,不過,我自己能有辦法避開它。因為我是縣委書記,來鬧房的都是我的下屬,我不配合,他們怎敢奈何我?

他們提出的第一個節目是“銜枚疾走”,就是要新郎口銜一根寸長的管狀的米糖,送進新娘的嘴裡,不許咬斷,一邊共同咀嚼,一邊同步行走,快速將這根糖嚼得溶化嚥下,才算完成任務。可我“銜枚”時,就將“枚”咬斷,用舌頭將另一半推入新荷的口裡,這一“偷工減料”的動作立刻招來狂濤般的指斥,“院長”立即判定重做。我死皮賴臉不退讓,因為我書記,剛才洶洶地鬧著的人鼓脹的皮球立刻洩了氣。紅玫瑰早就深知幹部怕書記,為了給大家打氣,她就使出殺手鐧。她站起來,腳在桌上一蹬,破蒲扇拍了幾拍,旱菸腦殼磕了幾磕,不慌不忙地拿出了厚厚的一摞信紙,從中抽出幾張,咳嗽幾聲,然後慢條斯理、怪腔怪調地說:

“咳咳,尤書記呵,我不是剛才說過了,今天你不是書記是龜孫!小龜孫啊,過去做過千回百遍的事,大概你應該不會忘記。如果你貴人多事,真正忘記了,那麼,我現在就給你提個醒。”說後她就她篤篤地點了點頭,便照著信紙念起來:

“‘…………最最親愛的新荷,我最最尊敬的公主,過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為了要揹著你走過鞦韆橋,我就在橋上抹稀泥。你知道嗎?每當我揹著你,背上軟綿綿的,似揹著團棉花;胸前暖洋洋,像抱著個火爐;如有一股電流透過,周身怪癢癢,麻酥酥。我只圖我的感覺舒服,沒有想你的痠痛的感受。我該死,我該死!……’尤瑜,我們不要你做別的,只要求你如信上所說的,將自己做過的事,再做一遍。同志們,他尤瑜自己拉出的屎就該自己吃,你們看,我提的這個要求過不過分?”

“不過分,不過分!自己吐出的痰自己舔,一點也不過分!”一唱一和,彌根行大聲喧囂著。像高峽平湖的水,原來十分平靜,可一旦有人開啟了閘門,就嘯呼著衝出來。鬧新房的人都跳起來歡呼,忘無所以地大笑。沒辦法,我只好重敲鑼鼓從頭做。米糖雖軟韌性強,就是如牛反芻用力嚼,口裡的糖仍然不溶化,相互牽掣吞不下。邊走邊嚼,兩張嘴裡涎水攪和在一起牽線淌,弄得新郎新娘尷尬狼狽,惹得大家捧腹笑。

紅玫瑰現在唸的,就是八年前我寫給池新荷的信中的一封信。當時我覺得是生花的妙筆,時隔八年了,自己記憶猶新,可是這些只能在暗夜裡悄悄地說的赤條條的淫詞穢語,又怎麼將它暴露在陽光下?我真後悔她將信件退還我時,又被她花言巧語騙回去了,如今給她以口實,弄得自己無地自容。我越想越氣,越氣越急,不禁汗如雨下,說不出話。只好照他們的要求去做。好不容易才做完“銜枚疾走”,緊接著他們又提出了做“鐃鏺齊鳴”,在紅玫瑰的肆意煽動下,語氣更加咄咄逼人。這“鐃鏺齊鳴”,是要男女口裡各咬住一片鐃的緞帶,又將一片鏺縛在各自的肚子上。伴和著鬧新房的人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