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崎嶇這麼談笑自若,也不禁為自己被他譏諷是“抱腰的”而哂笑不已。他立即吩咐傭工作飯,便與崎嶇步入書房密談。崎嶇告訴他:
“這幾年來,我在東海市領導工人運動,正當職業是在光華大學任歷史系助教。為了配合北伐戰爭,這次奉黨中央的命令,回省裡發動農民暴動。今天凌晨,正在召開積極分子會議時,被人出賣了。反動派聽到了訊息,立即趕來抓捕。由於有群眾的掩護,在一片混亂中,我逃出來了,想覓只小船從湖上逃走。可是隨即又被他們發現了,一個班的警察緊緊地窮追上來,相距僅有兩三百米。湖州平曠沒遮攔,眼看不能逃脫。我就跑下堤坡,想借群眾的家暫時躲藏。剛闖進一家的家門,見一個篾工正在剖篾。崎嶇想求篾工幫他,還沒有開口,那篾工就呼我作齊先生。原來我學生時期,一次到後山縣調查農村情況時,就住在他家裡。山區稻子成熟遲,收割季節還未到,就趁暫時的農閒,到這裡幹幾天篾工活賺幾塊錢。他也聽說我到這裡發動農民打土豪,卻沒有想到在這裡見到我。他也聽到槍聲和喊叫,便知道那些差狗子又在追捕人,可沒想到他們追捕的竟是我。我就對這個篾工說,‘師傅換上你的衣服,我做你的徒弟。差狗子進來的時候,你儘可以打我罵我,罵我蠢得像豬。’師傅領會了我的意思,就叫我換上他的衣服,還將那條髒兮兮的腰圍巾繫上,將自己手中織的那隻籮筐,拋給我,自己打赤膊剖篾。我還在自己的臉上抹了一把灰,裝作在織籮筐的樣子。接著,門外步履雜沓,罵聲狼嗥。那群差狗子衝進來了,這位師傅走上前來,重重地扇了我兩巴掌,打得我臉上發火燒,口裡流著血。他罵我越大越蠢,是隻沒摻一根白毛的黑豬子,教了上十遍還不會織。我便拭淚假裝哭。差狗子們扯著還要打我的篾工厲聲問,‘那個向這邊跑來的穿西裝的人哪去了?’這篾工順手指著前面那個有幾棟茅舍的屋場,說向那裡跑去了。差狗子們馬上拔腿向那裡跑。
“差狗子剛剛走出門,他就要我快點走。我知道我走了,他留下也會招惹禍,我給他五塊光洋作工錢,要他儘快走開免遭災。可我在走上大堤時,又被另一隊警察發現了,我就拼命往你府上趕。心想,如果你回家了,我就有救了。沒想到真的天從人願,你真的回家了。”
說完,崎嶇大笑不止。他也為崎嶇脫險慶幸,也無限欽羨崎嶇的驚險、壯麗、輝煌的人生,而愧疚自己一事無成。覺得崎嶇是掉尾東海里的巨鯨,而自己只不過是池湟中的泥鰍。崎嶇則安慰洪鷁,大學七年的科班功底,為他今後堅實的人生鋪平了道路,在革命的征途上前行的步履,肯定會遠遠超過他。只是今後再不能被層層疊疊的書山遮蔽了自己的視線,不要再聽學究盲人的瞎話,最好到革命烈火中鍛鍊自己。說他如果有意,就到東海去與他共同戰鬥。
此時傭工送來了酒飯,崎嶇狼吞虎嚥一通,看了一下表,說時間不多了,再不走,就會成為甕中之鱉。洪鷁要崎嶇從後門走,崎嶇說,還是走前門才不致引起他們犯疑,因為前後門他們都有人把守。
於是他們即刻起身,穿紡綢長衫的崎嶇在前,著西裝的洪鷁跟在後面。大門剛剛開啟,一個荷槍的警察就上前攔住。崎嶇笑著對他們說:
“當差的,你們不是懷疑穿西裝的?告訴你,他不會出去。我有要事外出,也會快去快回。表弟,你也不要著急,等一下他們一定會弄清楚你不是**。這些傢伙,眼見**逃走不追,寧願作狗守在我的家門口,你說好笑好笑。”說著,崎嶇就拱手與洪鷁道別,在金燦燦的霞光裡闊步前進。
天黑的時候,來了一車憲兵,包圍了洪鷁的宅院,要抓走他們認為是共黨分子的那個穿西裝的。可縣憲兵隊長仔細一瞧,原來他就是他早已認識的富甲一方、神通廣大的豪紳。他只好說是一場誤會,大罵手下當差的全是飯桶!
這次與崎嶇的邂逅相遇,打消了他去英國劍橋大學一邊教授中文,一邊繼續深造的念頭,
以後他來到東海,應聘當了光華大學當教授。當時崎嶇就住在他的隔壁。崎嶇不日不夜下工廠,瞭解工人狀況,啟發工人覺悟,發展工人組織;他就撰寫戰鬥檄文,編印革命小報,傳達黨的聲音。他們珠聯合璧,工作緊張有序,工人運動發展迅速,鬥爭如火如荼。北伐軍打到東海時,他們配合北伐,迅速發動工人武裝起義,因此,革命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佔領了東海。
誰知形勢瞬息萬變,蓓蕾才開始綻放,就遭冰雪,頃刻夭折。就在這革命高潮時期,gmd背叛了革命,一夜之間翻臉,把革命先鋒**誣為為叛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