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啊,就像後世被應試教育折磨的思維定勢的學生一樣,這下大曆朝的讀書人不也被幾千年傳承下的學習方法弄的思維定勢了麼?
她是知道的。新鮮的事物。也代表陌生,人們對於不熟悉的東西,總帶著些防備。她的想法再好,可是拼音注字法真的有那麼容易被當下人接受麼?
除了能夠肯定拼音注字法是好的,但沒有經過時間的考驗,怕是誰也不敢拍著胸脯說相信拼音注字法一定能夠成功。
是她忽略了這一層,也忽略的人的排外心理。
要放棄麼?
當然不!
蘇白芷就這麼站在課桌前,蹙起眉眯著眼。在外人看來。她是害怕了。
可是事實是,蘇白芷正在思索著解決的方法。
看來……光有袁公等九大大儒的顯赫名聲。還是不夠的。
她需要的,是更有震懾力的東西,比如……聖旨。
這世上的人啊,早就思維定勢了,也早就習慣了皇權至上了。如此,誰還敢公然抗旨麼?
緩緩睜開眼,噠噠噠……指尖在黑漆漆的桌面上敲擊著,蘇白芷定定地看著桌面,一動不動。
聖旨啊……聖旨是隻有皇帝老兒才能頒佈的,所以啊,要求來聖旨啊,還得說服老皇帝啊。
嘈雜的爭吵聲中,竟然有個少年人十分偏激,在蘇白芷沉思的時候,靠近了她。少年的手指白皙無繭,指腹圓潤,膚如凝脂,她承認,這是一隻漂亮的手,但是這隻手的食指伸到了她的鼻子上,那就不太美好了。
蘇白芷懶懶挑起淺淡的眉毛,唇邊一抹淺笑,可怎麼看著都是諷笑,“你是哪位?”
“你你你……”那少年人壓根就沒想到他好歹也呆了三四天了,這蘇家的大小姐居然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他臉上有羞窘,這是被人忽視的羞窘。
“我就很奇怪,你們到底在鬧騰什麼?就為了拼音注字法?真的很奇怪呢,難道學習之乎者也是學,學習這個拼音注字法就不是學了嗎?還是說,其實有些人根本不是看不上拼音注字法,其實是因為自己根本學不會?”
譁!
一語驚起千層浪。
那少年氣紅了臉,大吼大鬧:“這怎麼能夠一樣!這個破東西學了有用嗎?它能和聖人之言相比嗎?這根本就是你一個人搗鼓出來的破玩意兒,就為了滿足你個人的一己私慾,咱們這些常讀聖賢書的聖人子就得浪費時間學這個破玩意兒!”
“是不好比啊。”好些學子一副“是吧是吧,你自己也這麼說的吧”的表情,蘇白芷懶懶接著說著:“聖賢書要讀,首先得學字。想一想吧,當年爾等學認字的時候,到底有多艱難。一天能認會五個字,家人就滿足了吧,要是一天能認會十個字,人人都會誇你是天才吧。”
蘇白芷哼哼,掃一眼下面之人,總算是都安靜一些了,又接著道:“當年啟蒙的時候,是不是常常一旦下了學堂,學堂裡學的字就記不起來了?要麼偷偷尋了長輩私下裡請教,要麼只好等到第二日上學堂挨先生的手板子?
你們有沒有想過,我的私塾裡為什麼只收貧苦人家的孩子?”
安靜下的少年人們不解起來,蘇白芷輕嗤了一聲,“就知道你們不懂。高門府邸的子弟,自有他們學習的一套方法,可是,窮人家的孩子是沒有的。
我啊,想要推行拼音注字法,只因貧苦人家的孩子回到家中,並沒有識字的長輩提點他們。
我呀,就要想辦法讓窮人家的孩子回到家中,就算沒有識字的長輩可以讓他們私下裡請教,也能夠識得那些字。只要努力,只要勤勉,只要肯花時間狠下功夫,第二日上學堂的時候,就能夠經得起先生們的考驗。”
“這不可能。”不知道是誰口直心快,“這肯定不可能。你別想誑我們,我等可都是從小就開始啟蒙的。啟蒙初時,一日認得三個字,隨著時間越久,一日才能習得十個大字。如此日積月累,才有今日翻開經書,朗朗上口,作一篇文章,下筆如有神。
怎地如你所說,只要推行這個拼音注字法,就能夠抵得過我等幾經寒暑的功夫?這書,怎麼會這麼好讀?要這麼好讀,又豈會有科考後名落孫山?”
蘇白芷也不與他們廢話了,“這麼說吧,如果推行拼音注字法,一旦學成之後,學子們每日少則可認得五個大字,多則十五二十個不在話下。你所說的時間久了之後,才能一日認得十個大字的情況,在我這裡根本不成立。
若是還不信,你們敢不敢與我打個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