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風作浪,我們攻河東已後顧無憂。”
李靖沉吟良久,終於點頭道:“除了幽州外,征戰河東暫時應無其他干擾了。”
二人沉默下來,雖在草原,卻已心思飛轉,想到即將進行的河東大戰。徐世績才要開口商議河東戰局,有兵士進帳,低聲道:“李將軍,可敦說要見你!”
徐世績皺起眉頭望向李靖,不知道可敦有何話要對李靖說。
李靖略作沉吟,點頭道:“好。”他起身出帳去見可敦,徐世績暗想可敦找李靖做什麼,難道是求饒嗎?不願多想,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忍不住的向東北遠望,只是想,裴小姐呢,現在到底如何了,她能否撐過這次難關?
李靖坐到了可敦面前,神色如常。
可敦已頗為憔悴,她再強煞不過是個女子。力盡被擒,她已為自己的執著倔強耗盡了最後的一分氣力,當年的雍容華貴已變的潦倒不堪,當年如雲的秀髮已變華髮,當年那個草原呼風喚雨的可敦,眼下看起來,不過是個白髮蒼蒼的老女人。
她望著李靖,李靖也望著她,一人目光悲涼無奈,一人目光如古井之水。
李靖終於打破了沉默,“你讓我來,我就來了,在臨死前,你想說什麼?”
可敦聽到臨死前三個字的時候,嘴角抽搐下,有如黃昏落日下的倦人。
“我記得……以前……我們也曾這樣交談過。”可敦緩緩道。她聲音暗啞,威嚴尚存。
李靖只回了一個字,“對!”
他們的確曾面對面的交談過,那時候李靖轉戰千里,攪的草原天翻地覆,可敦利用這股聲勢,和阿史那前往突厥牙帳,逼始畢可汗迴轉。那一次見面,可以說是合作。這一次李靖仍是戰千里,但二人已成對手,這更像是命運的諷刺。
可敦道:“你我其實同病相憐,你曾鬱郁不得志,我在草原數十年,雖是可敦,但也和貨物沒有什麼兩樣。”
李靖沉聲道:“好像如此。”
可敦又道:“我未嫁之時,就聽說李靖是個堂堂男兒,那時候對你是心中敬仰。可惜的是,你的姻緣自己難以做主,我亦一樣。我一輩子沒什麼男女感情,你卻一輩子為男女之情所累。”
李靖還是面沉似水,但眼中已有了感喟,“你說的不錯。”
“我這一輩子,若勉強說愛,只能說愛上一人,你可知道是誰?”可敦問道。她神情鎮定,有如和朋友密談,而不像很快就要被李靖殺死。
李靖搖頭道:“不知。”
“你這麼聰明,可以猜出。”可敦期冀問。
李靖淡淡道:“我不聰明,我猜不出!”
可敦神色黯然,眼眸如火,“我這輩子只受過一個人的恩情,那就是聖上。我這輩子也只愛過一個人,也是聖上!”
李靖半分驚詫都沒有,像早知道答案,“那又如何?愛一個人並非你逆天行事的理由!”
可敦本來平靜,聽到這裡悽然而笑,“逆天行事?李靖,到底是誰逆天行事?記得當年,你求我出兵牙帳,逼始畢迴轉,那時候我忠於聖上,而你亦是盡忠大隋。我知道在你們眼中,我很賤,我一連嫁了四個男人。三個男人是兄弟,另外一個男人卻是這三兄弟的父親,可你若是我,你如何來做?”見李靖不語,可敦拍案而起,直視李靖,嘶聲道:“李靖,你告訴我,你要是我,你如何來做?”
李靖道:“我不是你!”他說的比冰還要冷,絲毫沒有被可敦的悲情所打動。可敦滿是失落,緩緩坐下來,喃喃道:“你說的對,你不是我,就像我不是你一樣。”她說的意思不同,李靖卻已理解,可他不必回答。
他認為沒有任何回答的必要,他絕對是個冷靜的人,可這種冷靜,誰又知道要付出多少艱辛血淚才能換回?可敦的痛,讓旁人見了多半於心不忍,可他的痛,誰能理會?
“我做錯了嗎?我沒有做錯!”可敦只是片刻頹唐,轉瞬又激動起來,“聖上待我不薄,我知道這輩子和他不可能在一起,但我可以為他做任何事情!所以我不惜冒殺身之禍聽你話,欺騙可汗,所以我不惜暗中調遣,來維護中原的穩定,所以聖上就算已崩,可我還忠於隋室,立政道為帝!不忠的不是我,而是你李靖!想當年你也是忠於隋室,可後來呢,你和蕭布衣一樣,完全背叛了聖上,篡謀天下,做錯的是你們,不是我!”她聲嘶力竭的喊,和個尋常無助、蠻不講理的老女人沒什麼兩樣,李靖冷靜的望著她,見她急劇喘息,心情激盪,問道:“說完了?”
“什麼?”可敦不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