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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素問道:“冰盆?”
七娘道:“是啊。你這走進走出沒見著賣冰的?咱們縣城外頭攏共十二個大冰窖呢,這還是最大的,小點的、各人各家的不曉得還有多少。那裡頭都是冬月裡從湖裡河裡打上來的冰,存在地底下,等到天熱了拿出來賣。那些大果局子,多半都跟這些冰窖窨戶有來往。他們秋冬月裡包下了果園子,都摘了來分好,撿那些擱得住的都放在冰窖裡存著。等春夏時候拿出來賣,那就不是當時的價兒了!”
靈素道:“這冰要上哪兒買啊?我真沒見過。”你天天往山裡跟著方伯豐亂轉,能瞧見個什麼?!
七娘道:“銀錠橋對過就有,那家大,不過我估摸著你們家左近也該有的。這都是一層層躉的貨,要不然一籃兩盆的,大冰窖裡也不耐煩搭理。只是這東西特殊,它擱不住啊,是以多半都是先說好,什麼時候要多少冰,到時候人家給你送去。”
靈素心裡胡亂打算著,陳月娘在邊上道:“之前聽說學裡要給發冰票的,也不知道真假。”
齊翠兒幾個聽了這話立時都打聽起來,靈素心裡想的卻是群仙嶺高山上那幾個寒冰洞的事兒。
如今白天長,下了工太陽還明晃晃的捨不得下山。石板街被曬了一天,走上頭都覺得自己跟只燒鴨子似的。有的臨街人家提了井水一舀一舀往地上潑。那水呲的一聲散開,一會兒就沒影兒了,只在路面上留下一個淡淡的水痕。急性子的人就直接往上頭倒水,那水一多成了窪,還是一窪熱水,更蒸人了,丁點不見涼快。潑水的人一生氣,更熱了。
靈素到后街上一問,果然有冰戶,只要留了地腳說好時間到時候就給送去。整塊的貴,碎的便宜。都是用盆計的,整的一盆,就是一塊,大概一尺見方,要五十文;碎的一盆便是用他那裡的銅盆盛到堆尖,一盆二十文。
那家不止賣冰,還賣一些放冰存冰的傢伙什。靈素看到一個半人來高的兩層木頭箱子,掛著錫裡,底下放冰,上頭就能存放些吃食。冰化了水從箱底小孔流出,另有一個相配的木桶可接盛。
看著十分精巧,問了一句,這東西要合二兩多銀子。她想著:“我拿個盆放冰,把東西埋在冰裡不是一樣?這也太貴了。”饒是那老闆又給她讓了一錢,她到底沒買。
晚間方伯豐回到家,就見堂屋裡放著一個冰盆,裡頭一座水晶山,風過時涼意自生。
靈素從裡頭端了菜出來,方伯豐笑道:“你今兒買冰了?”
靈素點頭:“從后街上買的,我買了兩塊,一塊放裡屋了。一會兒把這塊也搬進去,晚上你就得安生睡一覺了。”
方伯豐笑道:“苦夏苦夏,這夏天最難過就在這裡了。吃又沒胃口,睡又是一身汗。這之後越發得熱了,你自己也得在意著。冰雖好,萬不可離太近了。這兩日衙門裡很病倒了幾個,倒都不是熱的,都是貪涼快恨不得抱著冰睡,才落下的病。有一個上吐下瀉兩天了,幸好如今止住了,要不然人都得虛脫了去。”
又看桌上菜色,一碟子油鹽蒸毛豆、一碟香糟肉、一碟拌筍絲、一碟蠶豆泥,幾樣小鹹菜,邊上一缽晾到剛剛溫涼的綠豆米粥,並一笸籮卷子。
方伯豐笑道:“看著倒覺著有些胃口了。”兩人說著話,先就著菜吃了一碗粥,拿起一個卷子來咬了一口,發覺裡頭是用醬炒過的肉末,細嚼嚼還有些脆口的東西,一問靈素,她說是藕丁。便嘆道:“這大熱天的,灶間更待不得人了。你也不要這樣費心,有一鍋粥就夠了。若要吃乾的,我從饅頭鋪帶幾個饅頭或者切塊餅子帶回來就成了。暑天要緊是養神,累病了秋冬可不好過的。”
靈素神識掃一下靈境裡的藕丁山,笑道:“我不累的,我做東西都快。不信你瞧我,可有沒精神的時候?倒是你,這連著幾趟差使,學裡司裡都不能落下,真是累瘦了許多。要補一補才好。”
方伯豐笑著指指桌下的冰山和桌上的飯菜道:“我這樣若還要叫苦,那這天下也沒幾個不苦的人了。我這身子就這樣,一到夏天必然要瘦一些的,今年已經比往年好多了,不要緊的,等秋風一起,自然就又胖回來了。”
靈素笑了:“合著你同雙羊鎮的羊一個調子。”
晚上靈素就把堂屋裡這個冰盆也放到了睡房裡,早前那個放在床尾地上,這一個就放在視窗。這會兒窗屜上都糊了冷布,都是靈素用麻織的,經緯稀疏,隔蟲透風。
這屋子本就不大,放了冰盆果然涼快許多,方伯豐沒一會兒就睡沉了。靈素想起他在外頭一夜睡竹榻一夜睡門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