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司長只好又苦笑。
知縣大人取了筆往文書上寫了幾筆,嘴裡道:“好了,好了,我準了你就是。只是這之後你如何打算?真的要往山上去?那地方聽說下來一回都得三五天的路程,萬一有事情要找你可怎麼說?”
老司長笑道:“屬下所知之事已盡在此中,若真還有用得著屬下的地方,三五日的路程也算不得什麼。”
知縣大人笑笑,又問:“你做什麼非得去那地方,我曉得你要說是投奔閨女去,可當日你幹嘛把嫡親的獨苗嫁到這樣地方?難道是算到要發大水了?”
老司長略一沉吟道:“我們縣裡,雖雙羊鎮是以山多聞名的,只說大半個鎮都在山上住,實在都是些小山包,所以那裡放牛養羊的多。翠屏鎮就不一樣了,說起來真住在山上的沒多少,可那真的是住在山裡。從前也有官長想過叫他們遷下來住。可一則他們也是故土難離,二來底下官田也一時尋不出那麼些丁田來。
“那山上旁的都還好,也住了幾百年了,什麼時候種什麼心裡都有數,又有群仙嶺裡頭的野物,咱們對山地的稅又輕,日子尚可過得。只差在一個閉塞上。生了病都是各樣土方,多少年了也沒出什麼正經的讀書人。剛好我家的是行醫的,我也識幾個字。加上就一個姑娘,姻緣還落在那裡了。就過去剛好一家人能相守,她還能給人看看病,有合適的孩子還能帶幾個徒弟出來。我就教他們認字讀書。
“這經驗道理總要能落到紙上才好一代代往下傳,尤其他們那地方,咱們底下多少的經驗能耐也用不上。要能給各村寨裡頭教出個三五個能讀能寫的來,他們又能教另外的人,若有果然學的好的,還能下來正經讀書。往後這些人的日子,才能有個長遠的著落……”
知縣聽懂這意思了。這翠屏鎮山裡想必也住著不少人,只是閉塞,同下面不通訊息。縣裡的許多政令,多半也考慮不到他們,就算想要考慮,也不曉得他們那裡的情形。這來回一趟就得十天半個月的,衙門裡也沒那麼些人手能在這上頭拋費。
老司長這意思,是得叫山上的人有能耐下山來過日子了,一家一戶曉得平地上的好了,或者就能慢慢遷移下來。這樣比政令規定的遷移合適,要下政令就得牽扯到方方面面的事情,不止是如何安置這麼些人,還有一碗水端不端的平,會不會叫人鑽了空子等話。且好心未必就順遂,山上人家對底下也有戒心,未必願意下來過日子。
若是有山裡孩子能在衙門裡做事,往後衙門裡的事務考量上,也能考慮得更周全,許多事情能有個出處了。這都不是立馬能見著效果的事兒,卻是個長遠長利的謀劃。
知縣心裡有些發熱,面上故作無所謂地笑笑道:“那也幸好您有閨女女婿在那裡,要是我這裡下命令派什麼人過去做這事兒去。我想想……大概也只能派您徒弟去了……要麼說哪日山上挖出金銀財寶來了,要不然真是轟著攆著都沒戲的。”
老司長聽了就想起上回一群人跑去山裡收辣茄兒的鬧劇來,還害的山上人家都有卡了口糧種那玩意兒的。
知縣批覆了老司長的辭呈,又道:“您這當日是府衙認命的,我還得把您這文書報上去等上頭批下來才成。還得勞您再多等些日子了。”
老司長趕緊道“不敢”。
知縣又叫人換了新茶上來,倆人換了地方落座,擺出一副要閒聊的樣子。說了些縣裡的情形典故,忽然問道:“您這一走,您看縣丞這個位置……什麼人合適啊?”
老司長一愣,便道:“縣裡從前並無縣丞、主簿之設,上回是事發突然,不得已為之。如今既然都已順遂,大人還想設這縣丞之位?……”畢竟縣丞這個職位,可以說是輔佐知縣,也可以說是分權。他倒一時有些吃不準這位大人的心思了。話說回來,這位大人的心思本來也沒那麼好估摸。
知縣一笑道:“您沒看我最近挺忙麼。我還有許多新鮮的法子要試做去,只是吧……這出主意挺有意思,要一樣樣去佈置和盯著人幹活就沒什麼趣兒了。我覺著有個縣丞挺好,您往那兒一鎮,我就輕省多了。要不我捨不得防您走呢……”
老司長聽得這話心裡苦笑不已,哪有上官這麼說話的。
不過他還真思量了一回,最後搖頭道:“這個屬下這裡還真沒有什麼可推薦的人選。畢竟從前縣裡並無此職位,底下人別說經驗,就是看也沒看過該做些什麼、怎麼做合適,貿然提了誰上來只怕都難。”
知縣樂道:“您這就藏私了,您這是起了私心了啊!說白了還是想先緊著農務司來唄。要我說啊,我瞧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