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嫂道:“你看你看,正經說不了兩句,你就要帶壞人家。”
又轉頭對靈素道:“放心,這德源縣裡頭,只要有銀錢,什麼買不著?老茂昌的老棉鞋,好著呢,若是狠狠心,買個皮殼的,穿一冬天也不帶滲水的。還有風和樓,量體裁衣,若是自己來不及做,直接到那裡定一身兒,放心,且凍不著你。”
七娘在邊上笑開了:“喔喲喲,青嫂真是大財主口氣。那老茂昌的老棉鞋,還皮殼的?夠自己做三四雙的了吧!還有風和樓,那是咱們小老百姓能去的地方麼!還說我帶歪人家,我看您老人家才是把人往邪路上帶呢!您自己是大財主,就別用您那一套教我們了,我們可買不起那些東西。”
青嫂道:“你小丫頭片子,一年到頭還少掙錢了?還同我這兒嗙嗙的。”
七娘不接這話,反對靈素笑道:“你呀,聽我的,趕緊去你們后街布莊上把布扯了,抽空就開始做吧。若有不會的,左鄰右舍問問,別瞎花那冤枉錢!雖是比咱們自己做的好看些,也值不了那許多銀子!你曉得老茂昌的皮殼長靴子多錢?一貫……一隻!!你說說,不是土財主誰買它啊!”
靈素不由得神識往靈境裡剩下的那堆散碎銀兩上掠過,咂咂嘴道:“好、好貴……”
七娘看看青嫂:“看到沒?她都覺得貴呢!”
青嫂笑道:“一分錢一分貨,自己做不出來那樣的鞋子。自己做一雙穿兩年,他們那裡買一雙,能穿個七八年不帶壞的。分來算算,還是合算的。”
兩人便開始細說自己做鞋的耗費同買鞋子的好壞來,靈素聽得雲裡霧裡,只記得要趕緊預備過冬的行頭,別的卻是聽不太明白了。
到了中午,行裡是不管飯的,便都散了,青嫂叮囑她們未初三刻前需得到這裡,靈素記在心裡。這縣裡有鐘鼓樓,上頭一根圓柱子,柱子上立著只大公雞,大公雞自一早五更時候立在最頂頭,之後便漸漸往下落。那柱子上有五根色彩各異的橫槓,每下一槓便是一個時辰,直到落到底,恰是黃昏起更時候。要知道時間,只看那公雞所在便是。
靈素到家時,方伯豐也回來了,兩人各吃了一碗麵,就說起過冬的事兒來。
方伯豐道:“我正想同你說這個事兒呢,我的衣裳夠穿的,你自己得好好做兩身。棉鞋也是,我有一雙,你也得新做。”
靈素便問:“你的衣裳鞋子都在那邊箱子裡?”
方伯豐點頭。靈素便不做聲了。
因如今要在縣裡裝船外運的商戶多了,河道排程事情多,方伯豐也沒在家多耽擱,趕緊又去了。
靈素這才進裡屋把方伯豐那兩口箱子開啟來細看。
一口裡頭都是些舊衣裳,上頭還不少都帶補丁的,看那補丁上的針腳,也是小的上頭的粗疏,後來的就好上許多。靈素心知這定是方伯豐小時候自己補的,後來做多了,才熟練起來。心裡不由得有些發酸。想想十二三歲就開始自己一個人讀書做飯,自己補衣裳,又嘆一口氣。
再看另一口箱子裡,有兩身夾衣,看著比如今他身上常穿的那一身新,想來是從前自己婆婆還在世時估摸著兒子長大後的身量做的。另外一件短襖一件長襖,裡頭的棉花都發硬了。還有兩條棉褲,也是一般情狀。至於他說的棉鞋,便是一雙四層底的蚌殼樣的棉鞋,也是穿舊得了,卻刷洗得很是乾淨。
都看完了,靈素默默坐在一旁,好一會兒,才起身將那兩件夾衣拿出來同那件夾綿長襖比劃了兩下。又看一遍靈境裡的銀錢,心裡就有了主意。
還沒到時候,她自己先往百雜行去了,卻沒往裡頭做活的院落去,反往另一頭朝外也開了視窗的收貨處去了。
到了視窗,她從手裡提的布袋裡拎出栗子、蓮米、帶殼的蓮子、菱米、松子、核桃、甜櫧各一小口袋,放到收貨的一張大臺子上,問臺子後頭坐著的老爺子道:“老先生,麻煩您幫我看看,這些您這裡都收不收,若是收的話,大概什麼價兒。”
那老爺子直起腰一看,都是一溜小袋子,便揮手道:“就這麼點東西,你們就自己留著吃吧,還賣什麼!”
靈素趕緊道:“不是不是,各樣都有幾十上百斤,只不曉得收不收,所以稍拿點來問問。”
老爺子這才繞過來一一細看起來:“這栗子可以,只是不夠幹,起碼得大太陽曬個三四天才成。蓮米是六十文一斤,這帶殼的蓮子可到不了那個價兒,只二十文一斤,你自己想好咯,怎麼著合算。菱米也要曬乾的,還得老的,嫩菱角一泡水,曬不幹還帶累別的。核桃、松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