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楊氏聽著動靜出來了,一見著靈素,一拍大腿笑道:“唉喲你看我這腦子!這幾日事兒忙,竟給忘得死死的!還好你來了,要不然我回頭想起來都不知道哪裡尋人去了!”
一旁正生氣的馬氏聽了這話,回頭看她道:“你認識她?什麼亂七八糟的,一大清早跑家來成親來了!成的什麼親,難不成大哥還想討個二房?”
楊氏臉上一僵,趕緊又笑過去道:“你真是的!這往後也是咱們的妯娌了,這是我前兒給伯豐說的媳婦。說好了今日過門的。我給忘了。趕緊趕緊,王成,你去李嗩吶和喇叭嘴兒家去看看,看那倆今日在不在家,就說咱們家要娶媳婦,讓他們來吹個曲兒!
哎,那個誰,你趕緊去買些香燭來,一會兒要用。再順路同族裡的老少爺們知會一聲啊,這會子恐怕都下地去了,家裡沒人就算了,下回再補。對,對,對,伯豐呢?快去把伯豐叫來,今兒不會又出門讀書去了吧?!這可是成親的大日子!”
楊氏一通吩咐,幾個長工短工幫活的都忙活了起來,靈素站在當間,還不忘提醒她:“哎,大嫂子,你還說要借喜服的呢。”
楊氏趕緊拍腦門:“是了是了,差點忘了這茬了。看你身量,估摸著跟老三家的差不很多,一會兒我問問去。”
馬氏一臉驚恐地看著眼前場景,楊氏又急匆匆要往裡頭去,嘴裡叨咕著:“還沒告訴翁爹去呢。”臨走前又回頭對靈素兄妹道,“哎呀,妹子,你們隨便找個地方坐會子先,啊!”說完就急匆匆去了。
靈素看看院子裡水杉樹下有兩張條凳,就拉著他哥往那裡坐了。興致盎然地看著裡頭的人走來跑去。馬氏放下手裡的東西,想了想湊上來問道:“你是……哪裡人?你叫什麼名字?”
靈素眨著眼睛道:“我們老家在西北一處叫‘靈境臺’的地方,我叫薛靈素,這是我哥,他叫薛鼎。我們來這裡投親的,沒見著,我哥要跑海船去了,不能帶著我,就說給我找個婆家。那位嫂子那日遇著了,就說讓我嫁到你們家來,我就來了。”
馬氏聽得面上一抽一抽的,這姑娘說話倒清楚,只是怎麼聽起來這麼彆扭。說起親事來也不見半點羞色,還有個當大哥的就在一旁管喘氣,這樣的事兒都讓妹子來說。這家人怎麼看怎麼奇怪。又試探道:“咱們家裡人口多活多,可沒什麼福可享的。你這婚事辦得倉促,聘禮什麼的……也難了,她都同你說過沒?”
靈素全不在意一點頭:“沒事,能吃飯就成。”
馬氏心裡立時有底了,忽然笑道:“咱們做人家媳婦的,聘禮什麼的不說了,要是沒點嫁妝,那過日子手裡可不活絡了。你哥哥是跑海上的,沒什麼稀罕東西給你陪嫁?”
靈素道:“我哥還沒去過呢,這是頭回去。”
馬氏聽了心裡更撇嘴了,心道怪不得上趕著嫁來呢,原是這樣一家人。只怕若再不嫁人,只能等著給大戶人家當婢女去了,就這姑娘說話的樣子,恐怕人家還不定要呢。
她心裡自覺已把薛靈素的底子摸了再清楚沒有了,遂笑道:“那你們坐著,我還幹活去呢。等明兒你進了們,咱們妯娌有的是說話的時候。”
靈素脆生生答應著:“哎,好!”
等人走了,靈素又問她哥:“這凡人做事也這麼說起一出是一出的,倒是便當。”
薛鼎道:“他們不過活了幾十年,前頭十年還甚事不知的,後頭又有一二十年老糊塗了的,中間就這麼些日子,還得花一半睡覺,還能剩多少腦子做多少事。你非要跟這樣的人混在一處,唉,也只由得你去吧。”
靈素笑道:“這有什麼關係。大長老還養花兒呢,哪個不是開過就敗了的,他還不養了?他們糊塗他們的,我不糊塗不就成了。”
薛鼎道:“你跟糊塗人怎麼說明白事?你說了他們也不懂。你要他們懂,你也得跟著一處糊塗才成。”
靈素想了想笑道:“這話還真有道理。只是我也不用她們懂,只要能做飯給我吃就成了。”
一會兒外頭進來幾個莊稼漢子,手裡都拿著東西,有鑼鼓有嗩吶,上頭還都綁著紅繩兒紅布,只是都有些黑舊了。進來了就嚷嚷:“沒聽說過有這麼辦事的,這著急,哪裡湊得起一隊人來?”
楊氏從裡頭出來,後頭還跟著出來一個花白頭髮的老頭子,那幾個漢子見了立時不做聲了,都上來行禮道:“方老爺子好。”
老頭子顫了顫麵皮,揮揮手道:“好了,好了。因那家急著非要今日就嫁進來,只好先對付過去罷。讓各位看笑話了,有勞有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