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老班長鍾玉奎!”
季紅梅最後這句話,“轟”地起爆了一顆原子彈!什麼?鍾玉奎!他可消失三十多年了呀!
這是一個多麼悲蒼而又古老的故事啊……一場戰爭,我們立功的立功、提幹的提幹,而老班長卻當了俘虜,被押送回家,到後來就消失了……
我們趕到了化工橋,老遠就看到了一輛停放的皮卡。白光腚坐在皮卡的車廂板上,夾著一支香菸,不停地噴雲吐霧。
見我們三個人從車上下來,白光腚移開肥腚,“嗵”地跳了下來。
“怎麼個情況?”陳子陽上前盤問他。
白光腚先瞥了季紅梅一眼,又打量了我一下,這才向陳子陽解釋:
“不是喝酒嗎?上你家的路上,我順便到這裡的收購點看看,老遠我發現來了一輛電動三輪車,那個送貨的好面熟啊,灰白的頭髮,一身深藍色的工作服,他是誰呢?想著想著,我的心‘嗵’地一下子,這不是老班長嗎!我趕緊下車,急火火跑了過去,可……可還是晚了半步,他的電動車發動了,拐進一條小道就不見了。”
“你看準了嗎?”陳子陽問。
“認錯了老婆,我也不會認錯他呀!”
“光腚,你傻不傻呀!他電動車,你大汽車,你追不上呀?”他指責道。
“我傻是你傻?”白光腚瞪著我。“就北京這破交通,你汽車算個啥?見了電動車乖乖地叫爹!”
“你們兩個啊,見了面就掐!”陳子陽生氣的神色總是溫和的。他拍著白光腚的肩膀說:“你不追,一定是另有主意,對吧?”
白光腚斜睨著我,得意地笑了笑:“真拿老子當二傻子啊!哼!行中有道,道中有行。那些送貨點都是有登記的,順藤摸瓜,不比上演《追捕》強嗎?”
季紅梅明白了,朝著大家一揮手:“趕緊的,上車!”
兩部車一前一後,鑽進了四惠橋附近的一條小道。當我們的車停在了一堆廢品跟前,一個光頭不知從何冒了出來。
白光腚就像皇帝駕臨,仰首挺胸,邁著極不規範的官步走到了他的跟前:
“把你們老闆叫來!”
“你幹啥?”光頭的河南話挺地道。
“查個人。”
“你是誰?查誰?”
“我是你們的上線,老白!北京東半天的廢品,都往我那裡送。查誰,見了你們老闆再說。”
光頭卻搖晃著腦袋,對白光腚說:
“俺老闆可不是那麼好見的。”
這不是讓白光腚難看嗎?!他的肥臉霎時變成了猴子腚,鮮紅鮮紅的。他掃了我和陳家夫妻一眼,然後怒不可遏地瞪著光頭:
“咋了?跟老子擺譜來了?告訴你,你這裡還有一萬多在我那兒壓著呢!”
這話立馬見效了,光頭垂下眼皮,想了一會兒,才對白光腚說:“白老闆,你也別怨俺,俺譚老闆他不讓隨便招呼他呀。”
他又解釋道:“俺譚老闆是啥人?不光你這檔子買賣啊。他辦著網站,開著文化公司,收破爛這是他順便搭上的。”
“你少替他吹,趕緊的,說說他在哪裡。”白光腚催促道。
“鼓樓大街知道不?西海邊上有個官帽衚衕,走到北頭西邊一個鐵門,四合院,他就住那兒。”
透露了地址,他又帶著巴結的語氣問白光腚:“白老闆,你先透透風,說說找誰,我能辦了,先給你忙活著。”
白光腚想了想,才對他說:“上午,你這邊送貨的那個人叫啥?在哪兒呀?”
光頭眨巴著眼睛答道:“你是說他呀?那你還真得去找譚老闆。他不是俺這個點的,可能在建國門那一帶。平時他不往這裡送,原來的那個點遭了大水,他才臨時過來的。”
一聽這話,白光腚趕緊招呼我們走人,在白光腚的強拉之下,我坐進了他的皮卡。
“光腚,這是到哪兒呀?”
他憤恨地瞪著我:“蘇度,蘇大嘴,老子叫白光定,你別給我拆開念好不好!”
“白光定,也是光腚!定,腚,一個讀音!”
“一個讀音!一個讀音!到了你嘴裡怎麼就出現了兩個味道!媽的!”
“找你爹,找你媽去,誰讓給你起這麼一個名字呢!”
“好,好!老子不跟你犟,不跟你犟!能犟過你蘇大嘴,那他媽是神仙!”
“少羅嗦,快說,到哪兒去?”
他氣呼呼地擺動著方向盤,半天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