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樓的笑容僵在臉上,朝鳳棲梧看去。
鳳棲梧眉頭微皺,見李小樓看著自己,低聲道:“走吧,父親大人說回宮,那麼我們回去再說。”
一眾魔眾跟在偃道老魔身後朝北遁去,陰風陣陣中面面相覷,怎麼都覺得有些草草收尾的虎頭蛇尾味道。
莫非那底下發生了變故?莫非煉獄十王竟然身死?
直屬煉獄十王的酆都隱殿魔眾心裡七上八下,有種前途茫茫的可怕凋零感。
幾個時辰後,魔宗大軍已然散去各回自己隱殿地盤——偃道老魔下令,無人敢違抗。
碧落宮大殿,李小樓實在按捺不住,“父親大人,那底下到底是什麼情況、還有到底出了什麼事?”
“出去!給我出去!我要閉關,從今天開始任何人不許打擾,包括你!出去!”黑霧裡傳來偃道暴跳如雷的吼聲。
李小樓嚇得趕緊出殿,大門在身後轟的聲關閉。滿頭霧水的李小樓在門廊裡站了很長時間,又從懷裡掏出一物,良久注視。
是偃道的令牌。
李小樓盯著令牌許久,再次把它鄭重揣進懷裡,回頭看了看厚重的大門,輕輕的朝前走去。
殿角後閃出鳳棲梧,翠綠色的綠龍笛在他的五指間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快速跳躍著,顯示著內心正有許多難以決斷的心事。深知自己這位哥哥的習慣,李小樓指指自己的住處。兩人一前一後朝那裡掠去。
荷池清香襲人,粉嫩的菡萏點綴在暗沉沉的幽冥寒泉裡,一線霞光從碧落峽上照下來,正好照在荷池裡,劃出兩個明暗截然不同的世界。一邊是暗沉沉如同死域,一邊卻是五顏六色鮮活亮麗。移時,霞光西斜,荷池馬上沉浸到冰冷的黑暗裡,再不復顏色。
朱樓裡沒有點燈,李小樓坐在黑暗裡,傳音:“你察覺到了什麼?”
“父親大人受了重傷。他那聲斷喝和後面的說話全都中氣不足。”鳳棲梧的綠龍笛在手上飛速旋轉,越跳越快,而鳳棲梧的眉頭也是越皺越緊。
李小樓倒抽一口冷氣:“什麼地方這麼厲害!居然連父親都受了重傷!”
“你難道沒有聽過古神的傳說?我們這些現在的修士跟他們比起來就是微不足道的小小螞蟻,哪怕父親大人也一樣。”
“古神……”李小樓沉吟了,她再也坐不住,踱來踱去,猛然回頭:“難道那個楚宏子居然得到了古神的全部好處?!不!絕對不行!”
“稍安勿躁。那楚宏子直到今日都沒有半點音訊,父親大人去都討不了好,何況他?我估計他和後來進去的那幫九離門老傢伙全死在那裡面了。玄戌子是俏媚眼做給瞎子看,或者他根本心裡有數那是一個龍潭虎穴、根本不敢進!”
“可是父親大人卻一定要進。”李小樓蹙起秀麗的長眉,“他已經卡在渡劫期三千年了,如果再沒有飛昇跡象會散功。這就是他著急的原因。”
“是的,這也是父親大人上了大當的原因,他太心急,被玄戌子那老傢伙擺了一道。那裡面肯定更是兇險萬分,折了煉獄十王不說,還折了他自己。”
“嗯,怪不得他老人家急著把我們趕出來閉關……”
兩人說到這裡沉默了。李小樓心裡漸漸跳出一個主意,思路豁然開朗。
“父親大人的令牌還在我手裡,他老人家不能理事,可是我們需幫忙料理好,那些人個個不是善類,恐怕有變。你同不同意?”李小樓緊盯鳳棲梧,沉聲道。
她的話冠冕堂皇,鳳棲梧卻完全知道其中深意。養父偃道魔君已經不能理事,這一閉關只怕要以十年百年計,魔宗無人做主,正好是個天大好機會,李小樓是不準備放過這個機會了。
鳳棲梧幾乎只考慮了片刻就一口答應:“好!我唯你馬首是瞻。只是你要小心,不要讓父親大人發覺你的動作,不然……”鳳棲梧的臉色難看起來。
偃道魔君的性格他們兩人都十分清楚。他對屬下以及弟子們貌似十分寬容,很少親自懲罰誰,即便罰也是比如禁足之類的小懲。但這卻意味著失寵。而失去偃道的寵愛就意味著在他眼裡,你已經是個可有可無的死人。
當初李小樓也曾有過這樣的日子。她擅自行事,插手凡間朝局,連累鳳棲梧被李宏逼著發下魂誓。偃道知道後大怒,罰李小樓禁足三年。那段時間李小樓在魔宗眾的眼裡就是一個死人。幸好偃道還算顧念父女之情,李小樓這才重新翻身。
李小樓想到那段日子也是深深後怕,但是心裡那樁已經深入骨髓深入血液的深仇大恨不能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