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了頭,回頭見宋逸正望著我,我福身示禮,他大步走來,說:“過幾日采女便要晉升,你想好是做官還是服侍?”
這兩者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只在宮中尋條生路,做什麼都是一樣,做什麼我都會用心去做的。我搖頭,他忽然大笑,“不如來我尚藥局吧!”
對,我對藥材略有熟悉,在尚藥局下會是個不錯的選擇。我點頭,宋逸笑得更開了。宋逸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他向我道了別轉進了另一間屋子。宋逸走後,我看著那煮藥的醫佐,隨意一問:“是給誰的藥?”醫佐說:“那是給太子的。”我鼻間還聞著那藥香,只覺莫名,微微皺了眉頭,那醫佐卻慌亂解釋:“太子與秦王戰後歸來,不慎惹了風寒。”
之前來尚藥局沿路時,正遇著許公公,他似是有什麼急事,交給我一個錦盒,要我務必親手呈給太子。這我聽了那藥是給太子,便說了要與那醫佐一同去。東宮我從未進過,也不知太子會在哪裡。那醫佐看了我一眼,頓了頓語言,看似勉強應了。
我跟著醫佐往東宮去,門口見是送藥的,也是識了那醫佐,便放我們進去了。東宮很大,也很莊偉,走了幾道彎路幾個亭子才到了太子的書房前。我們在書房前微微停了步子,鼻間依舊聞著那股藥香,我猛然疑惑,這藥碗裡的藥味怎的不對風寒。疑惑著,房門開了,醫佐跨步進去,我在門口等待。可這等待卻是讓我焦心的很,那醫佐方才煎藥時便馬馬虎虎,該不是他將藥也煎錯了吧!
想到這,我幾步進了書房,正見桌前有個穿著紫色衣裳的人拿了那藥碗子要往嘴裡送。我趕忙上前,急急奪了那藥碗,褐色的藥汁頓時在桌上撒了一道弧線,溼了半本書。
我這番如此大膽,懷裡捧了那藥碗,腿已是微微發抖,跪在地上:“太子,此藥不治風寒,怕是醫佐不慎煎錯藥,還請太子息怒。”
那醫佐也“撲通”跪在地上:“太子,此乃剛進宮的采女,不懂其中之事便妄誣陷於我。”
不敢抬頭,只聽得太子將撒了藥汁的書本抖了抖,放在一邊。
“無妨。你再煎一碗來。”太子毫無怒氣的說。
我不知他指是誰,只聽得身旁的醫佐應了一聲便退下,我也顫顫起身要退。哪知上頭傳來一句:“你留下。”我又腿下一低,繼續低頭跪在地上。
“你溼了我的書。”一聲冷言。
“奴婢甘願領罪。”如此冒犯了太子,就算不死也怕是少不了一頓板子。
面前走來一個人影,低身一手鉗了我的下巴,迫使我抬頭。對上一張面孔,我有些驚異,太子李建成與秦王李世民長得幾分相像,李世民眉間要比他多一絲英氣,眸子比他要溫暖。
李建成鉗著我的下巴,眼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忽然淡笑道:“你說那醫佐煎的不是風寒藥?你小小普通宮女,怎比尚藥局的人懂醫藥,我如何信你?”
不敢亂動,只得直著下巴顫顫道:“奴婢進宮前,家中多有藥材,略懂一些。”
李建成鬆了我的下巴,抬手將左邊袖子一卷,露出一道一掌寬的刀痕。我猛然想起那藥味雖不是治風寒但確是能養傷口的。可是,既然他知道,醫佐知道,甚至宋逸知道,為什麼不直接說是養傷藥而非要說是風寒藥?這其中,定有不可外洩的文章。
“既然如此。方才拆了布條,醫佐走了,你來上藥。”說著,他坐回書桌前,受傷的手靠在椅把子上,仰首閉目。
我輕輕到了他的桌前,見腳底下有個小盒子,開啟看,裡面是用來包紮傷口的藥膏和布條。我雙膝跪在他的側邊,一手扶了他的手臂一手用棉花取了一些藥膏,輕輕在他傷口處塗抹。
這道傷口,看著不像是舊傷。戰後歸來都已快一月了,這道傷口該是近日才上去的。難道……宮中曾有刺客?想到這,手上不經一抖,上面的人動了動。見他不發話,我繼續塗藥,心中還想。刺客這一說很快被我否定,這實在是不合宮中邏輯。心底帶著疑問,將他的手臂包紮好,起身退站在一邊。
李建成放下衣袖,轉頭看我:“你可知你今日之事,我可以立馬殺了你。”
“奴婢認為,太子不會。”我說了心裡的實話。
“此話怎講?”李建成靠在椅上,垂著我看我,辯不出任何表情,“小小采女,殺了也無人問起,你為何覺得本太子不會殺你?”
“奴婢前幾日傳宮話聽聞:有奴婢偷了太子的墨臺,被太子發現後不但沒有追究,而且查到他家中困難,喚了人為他家中送去銀兩,此乃大寬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