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步向秦王妃的寢殿。每一步著得無比沉重,彷彿踏在深水般難以前行,吃力地緊,慌神的很。她的殿中燃地明亮輝煌,站在殿門看著這幾十燭燈光直覺得兩眼泛花,好一陣子從緩過神來,殿門的宮女屈膝福身:“莫昭訓萬福。”
秦王妃拿著剪刀正在殿中修剪花枝,紅色的花瓣落了一地,枝頭的花瓣簡直薄得可憐。秦王妃聽到宮女請福轉過頭來,面上含起溫柔的笑,招手喚我。而我始終靜著面容不作感情,將念兒留置殿外。秦王妃碰了我這無笑無憤的表情有些尷尬之態,卻也毫不介意地將殿上的宮女退了出去。我直到她面前,看著她溫和的笑意一時間沉語不言,心中糾結。腦海中迴盪從始至今的一幕一幕,我咬著下屈身下跪,頓出一言:“求秦王妃放過我。”
秦王妃驚了眉梢,俯身拉著我疑問:“這是何意?”
我抬起頭,看著這個讓我尊敬的女人,有些苦笑:“我跟殿下從洛陽回來之後,秦王妃就想要除掉我對不對?”我攤開手掌,示出那張軟皮,“疤面宮女臉上的傷疤根本就是假的,那都是你親手安排的。”
秦王妃看著我手上的軟皮頓了神色,隨後閉了眸子沉沉嘆息,再睜眼的時候是從未在她眼中見過的陰狠:“呵,還是被你發現了。你本就不該呆在宮裡,你不走,那只有趕你走!”心中揪得緊,秦王妃心中原來是這般厭惡我麼。我僵僵扯笑,似在安慰自己地問:“這是為什麼?秦王妃統領承乾殿妃妾,心胸寬大,待人和善。”
她面含譏笑,拉扶起我與我對立僵站在殿中:“莫要將我說得那樣完美,我也不過是個普通女子。”她恍然轉身,看著那頭開啟的窗子外夜色朦朧,靜靜開口:“流掉你第一個孩子的毒是我下的,黃芪也是我下的,二世子的黃芪是我要誣陷你的。再後來,我在你的膳食里加馬錢子,又打探到你幫給暮奉儀送茶的小太監取藥料,我偷偷讓人多加了一把馬錢子陷害你。可此般屢次不成,我只好又送了你補酒,好讓你喝了酒後毒發身亡!”她猛然回頭,發上的玉簪流珠叮叮作響,驚得我心中起蕩,她痛恨的目光夾雜了莫名無奈,盯著我道:“可是,你第一個孩子死了,二世子死了,暮奉儀無法生育了,你為什麼還活著!”
我抓住一言,驚然:“你說什麼,嫣兒她……不能生育?”
秦王妃笑地理所當然,步步逼近:“茶里加的不止是馬錢子,那是避孕茶,她中毒留下的病根就是無法生育。你看看,你害慘了那麼多人,你為什麼還不消失,為什麼還要禍亂天下!”尖銳的怒吼回震在殿中,只覺得那殿子的上頭沉沉壓下幾千層的黑雲來,壓得我眼前忽然一片昏暗,不敢著清發生的那些事。我連連搖頭退步,不可置信喃喃:“我不相信你會這樣,我認識的秦王妃不是這樣的!我也不想害那些人,一點都不想!”
秦王妃從來都是深明大義,怎麼可能因為我做那麼多可怕的事!腦中閃過一道思緒,我似乎有些明瞭,抓住她的肩頭問:“是皇上,對不對?”
有一個時刻,秦王妃驚愣了神色,我立即從她面上得到答案,竟有些欣慰之感。如果一切都是皇上策劃,那麼秦王妃並不是真心對付,那麼皇上要除掉我,代表著……他還是萬分重視李世民的。秦王妃扯開我的手,順手撫平被我抓皺的寬袖,諷笑搖頭,目中戲謔:“不止止是皇上,還有你深愛著的秦王殿下!”才平穩的心頭猛然一怔,腳步退到一處座椅,頓時軟了腳跟愣坐而下,仰面驚視,看著她的唇瓣一張一合,說著足以讓人撕心裂肺的話:“皇上要殺你,殿下又豈會不知。可他放縱包瞞我所做的一切,你能相信他也是同樣深愛著你麼?”
不,不會的!他從前對我是那樣的好!心被揪到了嗓子眼撲撲直跳;我捂上耳朵不願再聽。秦王妃扯下我的手,俯下身靠近我的耳旁,說話的氣息撲在我耳後,惹我止不住的寒顫,心裡一遍遍求著不要再說。“還記得從前他看你的眼神麼,溫柔寵愛。而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你比我更清楚。他根本就不愛你,你為什麼還要把自己困死在這裡!還有那些因你而死因你傷的人,你該如何面對?就算你死一千次一萬次都難消你身上所有的罪惡!”
後背緊緊貼上椅面全身戰慄,眼裡冒著澀味,我努力睜大眼不讓淚水流下,不住否決:“我不相信,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秦王妃按下我的肩膀,死死低在椅面上,目光精銳:“不信也得信,你只是不接受殘酷的現實罷了。你看看這是什麼!”她從旁的案桌底下的格子抽出一封信丟給我,我持起一看,眼淚頓時一流而下,兩手漸漸收緊,信函上驟然折出幾道猙獰的皺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