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正寒風凌厲,飄著大雪,我趕忙喚上幾個宮人拿上披風跟上,一面為他去封地之事嘆息傷神。不曾料到,只過了三日,還未等我勸說,李佑竟是奇蹟般地妥協了。正當我欣慰之時,他冒出一句:“母妃,我要舅舅陪著我走。”
我一驚,回答說:“舅舅要忙自己的事,母妃可請皇上許我陪你在那住一陣子,待到你熟悉了再回來。”
李佑一臉鐵定,搖頭道:“不,兒臣只要舅舅陪。母妃要幫長孫皇后管理後宮,每日還要悄悄替父皇更換紙墨,你若是跟我走了,長孫皇后怎麼辦,父皇怎麼辦。”
手心一緊,我抓住他問:“這些話,都是誰教你的?”
李佑想也不想道:“沒有人教我,都是兒臣自己想的。”
絕對不是這樣,他怎麼會突然提起弘智。我一哼,轉身邁出德慶宮往宮門走。到了宮口,青兒借來進出錄,我果見弘智的名字記在三天內的薄上。不知弘智對李佑應承了什麼,使得李佑非要他陪著去封地,不過好在他能勸到李佑,他們是舅侄,也終歸是我的弟弟,他對別人再狠心,也是不會害自己人,或許他只是想證明自己的實力而已。再想想這八年未見,我倒還真對他有些嘆然。
第156章 玉中痕(一)
我立即讓青兒著手去查查弘智這八年在外面的情況,執回書中已不見他當日在宮中的勾心鬥角,每一筆生意都來得正大光明。我深深嘆了口氣,心中輕下不少。於是我就順了李佑的意,向李世民請說讓弘智陪李佑去齊州,其中也好起監督作用。李世民有所猶豫,我又與他說這八年來弘智在外積極向上,廣交商友,其主事方法可助李佑治理封地。李世民又想了想才答應下來,並且加撥了四名高等侍衛一同前往齊州。
新年一過,已接近三月。李佑和弘智行完宮中大典,趕往齊州。我坐在偌大的德慶宮中,看著眼前的一景一物,恍然覺得比從前空曠許多,更是寂靜極了。回想當年一切,宋逸不得李世民之召不得入後宮診病,念兒安在宮外,韋尼子打入掖庭久不聞其信,李佑和弘智已往齊州。幾年前發生的那一場浩劫,似乎都因時間塵埃落定,只是我從未想到,弘智的秘密遠不止我所看到的這些,還有其他人的秘密,遠不是我今日所知的這些。
兩年前,李世民從宮外選了幾株上好的宮粉梅種在我德慶宮的前院。這日陽光甚好,風也不大,我喚人在梅林間擺了桌茶,依靠在長椅上看著枝頭新出的花芽。頭頂的陽光雖不強烈,卻也刺眼,我心下一動,持起藏在腰間的玉佩,迎著陽光細細看著。
這塊玉佩可說是我與李世民的緣,他說他因玉佩識我,這玉佩上的裂痕也是他的所為,而修復玉佩的人也正就是他。想起往昔,或這就是苦盡甘來。每當心事難平時,我常在不經意握上它細細揣捏,指尖的細膩總會劃過細微的裂刺。然而這樣,我心中才漸緩漸平,就像每件事不能永遠順利,總要有一些曲折才可體現它的不易珍貴。曾經的瘋狂已經過去,這些年的平平淡淡,倒也覺得舒心。
我閉上眼,將玉佩握在手心,貼在胸口,靜靜呼吸林間清晰的淡梅花香。少頃,有腳步聲往這來,不急不緩地停在我身旁。青兒俯下身,以為我睡著了,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臂,我微睜開眼,含笑望著她。她說:“長孫皇后又要分賞了,喊娘娘去立政宮呢。”
長孫皇后每過一段時間就要分賞,拿自己的珍藏送給宮裡有功有德的妃嬪,作為獎勵。前陣子分賞,她賜了我一顆夜明珠,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寶貝,而她竟著手大方賜給了我。從以前在承乾殿時與她發生一事後,我與她之間關係平淡,我仍是敬重她,她也不為難我,她對我有寬有嚴,全在一心繫在管理,待人都很公平大方。
我來到立政宮後不久,各宮應邀的妃嬪也到齊了。長孫皇后已經坐在上位等候,著眼見人已到,她招出宮女端上一枚碧透溫和的玉佩。那玉佩襯在紅色布面上更現柔亮光澤,讓人心中為之一動。長孫皇后望著我,緩緩說:“本宮覺得這快玉佩與你蠻是般配,帶在身上相映成趣。”
而一旁的楊妃笑提醒說:“德妃身上已有一塊玉佩,這一塊就讓給採充容吧。”
長孫皇后每次賞賜的時候都選最好的給我,不僅是楊妃,連我自己都覺得這有些偏心了。我與長孫皇后來往不密,卻也相處融洽,我心中對她感謝,可這次也站在楊妃這邊。我微笑頷首,長孫皇后將目光轉向採蕁。採蕁受驚般低頭一笑,羞澀搖頭:“哪能,臣妾可受不起如此美玉。”她垂下目光看了看我腰上的玉佩,含笑道,“恕我直言,德妃娘娘身上那塊已有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