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出現一個白影,飄然的長裙拖在地上,發出輕微的摩擦。我並未睡著,看見白影從外殿飄到簾外,一雙紅雲頭鞋靜靜呆在那,似乎在等待誰的甦醒。身邊的人兒猛然一動,一下從榻上翻了下去。白影輕呵了一聲,迎面穿過珠簾,蒼白的面孔恰好印在劈下的閃電上。那張臉正是十年前被火燒死的周才人,此刻她正微微含笑,往殿中飄來。
榻下的暮嫣大叫起來:“別,別過來!我……我一定是在做夢,你早就死了,怎麼可能還在這!”
周才人一步步走進,向她盈盈笑:“此言差矣,火燒棠梨閣的那天,皇上把我給換出來了,他叫要我來找你。”
聞此,暮嫣更是大驚:“不可能!是皇上讓我殺了你,怎麼可能讓你活著!”
我心頭大怔,吃了口涼氣,呼吸顫抖。那邊的周才人停下腳步,疑惑問她:“是你殺了我?”
暮嫣連連點頭,拼命往後退“是皇上!是皇上吩咐的,我只是奉命行事!”
周才人展眉,手指在臉頰邊輕輕揣摩,一臂一揚,只聽得“嘶”一聲猛烈,手指間夾著一張皮肉。暮嫣捂眼尖叫,殿外衝進十幾個宮人,陸續在周圍點上燭燈,慌忙圍守在榻旁。
我掀開被褥直起身子,方才的周才人已經不見,只有掌事宮女穿著一身白衣站在殿中央,手指間垂著一張人皮。這張人皮,是受到當初長孫皇后用它讓宮女假扮疤面的時候啟發的,我暗中特地吩咐掌事宮女連日出宮在民間按周才人的模樣做了一張。
現下燭燈光下,暮嫣看著站定在她面前的掌事宮女,瞬間緩過神來。她詫異回頭,滿臉大汗,面色慘白,不可置信隱隱微怒:“姐姐,你算計我?”
我含淚,雙手扣住她的雙肩搖晃:“嫣兒……真的都是你乾的?”
她不知所措,啞口無語。我含淚亦笑,用力搖著她的肩膀,幾乎嘶聲:“告訴姐姐,你從始至終都只是局外人,你沒有騙過我,沒有利用過我,沒有和皇上……獻計參謀。你說,你說啊!”
她一下推開我,離我三尺之外,明白自己沒法再遮掩,點著頭坦言道:“好,我從頭開始告訴你。”她撇過頭,沒有正視我,而我看到仇恨的目光肆意在她眼中,“葉影是我殺的,是我騙了你,是我第一次做賊心虛產生幻覺,看到葉影的鬼魂。你們一直以為死的是端蓮子湯的宮女,其實就是她,是我殺了她又把她丟到井裡!她把我當成狗,她一心要殺的人是你啊,為什麼偏偏要我受苦!”
她指向我,無聲大笑起來:“進宮第一天,她脫了我的衣服把我丟在承乾殿,讓我這樣赤身裸體地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後來我才知道,我搶走的竟是你的位子!你是我的恩人啊,我再如何心狠,也不會把主意打到你身上的,可是我恨透了葉影!我先乖乖聽她的話讓她以為我害怕她,等她對我放鬆警惕,我就長蕭再引她出來,趁她不備一刀刺進她的心臟!她死之前還在罵我,她說我是妖怪,她說我不得好死。我是妖麼?我是麼?我是人啊……不是麼?”
威脅著她的葉影,居然是她殺的!居然從這個時候,她就變了!我心痛,痛得喘不過氣。面前,她雙手顫抖,氣得一把扯斷身上的掛珠,玉珠碎聲紛落,滾地滿殿都是。“還有那該死的周才人和韋尼子,她們都不得好死!”她怒罵著,雙眸肆笑,彷彿對她來說十分痛快,而在我眼裡卻好陰冷。她狠狠笑說:“我派人刺殺韋尼子不成,被刺客出賣險些喪命,幸好有你說話,還有……皇上有意饒恕,才留下這一條命。我在周才人茶裡下了洋金花,把她毒瘋了,最後再一把火燒了棠梨閣!”
雖然在常充容那番話後我有猜想到,可這些從暮嫣口裡說出來我還是感到震驚,這樣一個看似天真無邪女子心裡,竟然算計地這般透徹!我深深感嘆,那面她繼續交代起來,真真讓我透不過氣。“韋尼子……是我利用你弟弟陰弘智一同把她打到軟禁之地!當年他故意與欣然殿宮女有染,為的就是計劃除去韋尼子。我早知道姐姐的身份,自然也明白陰弘智的身份。當時,我怕他總有一天向你說出實情,就想著如何讓你疏遠他,我故意引你去尚舍局,就是想讓你知道陰弘智手上有洋金花,可還是被他幾句話糊弄過去了。我本想讓他知難而退,可有時敵人也是最好的墊腳石,我就利用他,除了韋尼子!”
“你的意思是……當初是弘智騙我,那他手裡的洋金花……”我大驚,話隨口出,卻戛然而止,心中被壓上一塊巨石,沉沉的透不過氣。
居然和弘智也有關係,若是如此,那麼當初下藥給李佑的不是別人,就是弘智!而韋尼子只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