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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了。”那個夜晚,他們幾乎把一輩子的情話、傻話都說盡了。一輩子有多長呢?他們那時都覺得一輩子是很長很長的,長得望不見盡頭。他說:“待你百歲生辰時,我還牽著你的手,來看大海和月亮,好不好?”“哈,到時你一百零四歲,誰牽著誰還不知道呢。說不定是你坐輪椅,我推你。”她大笑。“百歲美婦為我推輪椅,乃我一生之幸,萬死無憾。”他摟住她,擁她入懷。很自然地,他想要完成那神聖而詩意的最後一步。她卻感到為難。她是稀少的貞潔主義者,堅持婚前守身的信仰,多年來從無動搖。面對她羞澀的安靜,及端然的純真,他不願勉為其難。

夜深了。她在他身邊安然入睡。他卻一直醒著。他輕輕地攬著她,情不自禁地靠向她。她柔韌的身體、光潔的肌膚,以及髮絲透出的淡淡清香,讓他慾望難捺,無法入睡。可他只能忍心剋制,不敢妄動。

忍耐到了極限,他俯身輕吻她的面頰,然後悄悄起身,走出房間。

元深至今仍清楚地記得那個夜晚,記得自己當時的心境。那夜,他在沙灘上對著大海抽菸。海浪擊打出古典的節奏。天很晴朗。月亮躍過了大半個天空,向他投來淡黃色的溫柔注視。

他心裡有些苦澀,又有些快樂,各種複雜的感受交織在一起。但他不覺失望,只有篤定。他知道,她總會是他的。不久的將來,他們會結為夫婦,會有無數個美好的夜晚。會一生幸福相伴。

身後傳來沙沙的腳步聲。他回頭,看到那穿白棉布連身睡裙的女孩朝他走來。她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笑著。到他面前,她踮起腳,摟住他的脖子,臉埋在他胸前。她喃喃地說:“等到我們結婚的時候。”他丟開手裡的煙,將她緊緊摟入懷中。她被他抱得很小很小。月光映在她漆黑的眸子裡,溫潤清涼。她微笑著,像個落入凡塵的天使。那一年,蘇簡汐二十歲,歐陽元深二十四歲。他們都是第一次產生這樣的感覺——有一個人的生命和自己息息相關。

此刻,元深發現自己眼中有了淚水。

一切都還歷歷在目。就是在這片沙灘,簡汐對他說:“我們兩個的名字都有三點水,水和水結合在一起就是一片水了,再也分不清你我了。”也是在這片沙灘上,他們結下海誓山盟,發誓要一輩子在一起,一輩子不分你我。

可誰也沒想到,離開伊甸島後沒多久,他們就離開了彼此。各自都心痛難忍,卻都不願回頭。而後他畢業離校,遠赴美國,從此兩人再未聯絡。

元深望著夕陽下的大海,心中已有一絲後悔。為何要把冬月帶來這裡?怎麼竟帶她來了這裡?是要拿她來填補什麼,或證明什麼嗎?這多麼可恥。

抑或,這樣可以減輕痛苦?改變歷史?甚至改變命運?

不,一切都是虛妄。一切都徒勞無益。

但事已至此,又想這些做什麼呢?他不是完人。不過是自私的芸芸眾生裡的一分子,聽從本性,有欲有求。人再聰明,亦不過如花草魚蟲,朝生暮死,不如及時行樂,又何必疏通樁樁件件,騙騙自己的良心。

他對著大海輕輕搖頭,彷彿在嘲笑自己,同時將煙在沙子裡擰熄,起身往別墅走去。

太陽從海面上落下去了。天被染成了深紫色。冬月拉上了窗簾。有一瞬間,她發現自己什麼都不做,就那樣失魂落魄地站著,緊抱著雙臂。她心中的恐懼與焦慮起起伏伏。儘管已有那麼長時間的心理準備,此刻她依然覺得害怕。

其實,從元深吩咐讓隨行的阿珍當晚看護瑤瑤就寢開始,冬月就已經明白這天會發生什麼。也明白元深為何不遠千里帶她來到這座陌生的島嶼。這所有的事情和之前他為她安排別墅,請醫生、廚子、傭人照顧她生活,施捨龍蝦、巧克力和按摩浴缸是一樣的。他想要征服她,想從她身上找回些什麼。

可這多麼荒唐。她收下一千萬,就意味著她與他之間只能是僱傭關係。他對她再好,給予再多,她也不會愛他。在他面前,她只能是一隻容器、一張種植的溫床。她沒有靈魂和感情能夠交付給他。

元深走進來的時候,手上拿著一瓶酒。他朝冬月微笑。冬月一顆心跳得劇烈,但她剋制著,只顯為平靜。兩人什麼都沒說。

元深自顧自地按響音樂,開啟落地燈,又取來兩隻高腳杯。琥珀色的酒緩緩注入水晶杯中。他舉起酒杯輕抿一口,樣子篤定、自在,充滿詩意。

冬月看著他。看著他不緊不慢地營造氣氛。元深感覺到冬月的目光在他身上。他感覺到她今晚的不同。他知道她有話說。但因為她從不叫他名字,也不知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