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卻久久沉默,手反反覆覆撫弄她的發,終究無言。
待察覺他的呼吸平穩之後,原本已先睡去的錦瑟卻又睜開了眼睛,靜靜枕在他臂中,目光卻盡數落於他臉上。
與他之間,相識太早,相知太晚,相守又這樣短。這個人,她還沒來得及縱情恣意愛一場,就要分離。
所以,她寧可趁現在,在每個安寧的夜裡,好好地將他的模樣看個夠,寥慰心頭之憾。
他白日裡諸事繁忙,夜裡也最多隻有兩三個時辰能睡,因此總是睡得很熟,她每天晚上偷看他,他從來不知道。
想著他睡得正熟,錦瑟膽子大了些,微微從他懷中支起身子,伸出手來,指尖跳躍著觸碰他的眉、眼、鼻、口,最後,小心翼翼地將手心貼在了他的臉上。
其實兩個人已經這樣,男女之間所有的親密都已經不再陌生,可她毒發前後心態的巨大的落差,卻讓從前那些似是而非的“親密”驟然化作前塵。終究是時日太短,這樣巨大的變化之中,她連過渡適應的時機都尋不到,以致於如今反倒不慣那樣的親密,是以這些日子以來,蘇墨並沒有真正碰過她。
因此,此時此刻,能將掌心貼合在他臉上,她心頭竟然有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雀躍。彷彿還是當年懵懂混沌的小女娃,小小的年紀,尚不知情為何物,卻偏偏會為了這個人多看了自己一眼,歡喜雀躍到失眠。
她保持著這樣的姿勢,有些發傻地看了他許久,直到自己手開始變涼才回過神,剛要抽回手,一隻大掌卻悄無聲息地蓋住了她的手背。
錦瑟一呆,下意識便要逃開裝睡,蘇墨卻悄無聲息地翻轉了二人的位置,覆身於她之上,這才低下頭來,沉聲道:“你夜夜不睡,都是這樣打發的麼?”
錦瑟既羞且惱,忍不住便紅了臉,小女兒情態畢露。
蘇墨一時便失了神,待回過神來,已經俯身吻住了她。
他褪掉身上衣衫的時候,錦瑟眸光流轉間,一眼便看見了他腹部的刀疤,身子陡然一僵,抬起身子,微涼的指尖便撫上了那五年前留下的印記。
這是她第一次注意到這個疤痕,撫上去,連指尖都是發顫的。
蘇墨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放到自己唇上,眸色深深。
錦瑟與他相視片刻,忽然就俯下身,吻上了那個印記。
她只覺得後怕。這個印記,當初幾乎要了他的命!這世上,差一點便沒有了蘇墨這個人!
蘇墨心潮暗湧,卻只是緩緩撫上她的後腦,頓了片刻,竟低笑起來:“那時我常想,這丫頭雖然狠心,到底也沒有狠到極致。”
錦瑟緩緩直起身子,靜靜看著他。
蘇墨帶著她的手撫上自己心口:“若真想一絲餘地不留,直接往這裡刺一刀便是了。對罷?”
錦瑟不知為何又紅了臉,看了他半晌,彷彿才鼓足勇氣將下巴一揚:“想要不留餘地,也不是隻有那一條路!”
話音剛落,她已用力勾過蘇墨的脖頸,主動咬上了他的唇的同時,另一手伸到背後,緩緩解開了貼身小衣的束帶。
初春的夜仍微涼,蘇墨身上卻燙得有些駭人,錦瑟原本還有些怕,此時卻已全然沒了顧忌,將自己緊緊貼在他身上,只盼著他能將自己融化了。兩個人若能融於一處,便是傳說中的天長地久了吧?
翌日清晨,兩人雙雙睡過了頭。錦瑟睜開眼只見滿室陽光,而蘇墨竟還睡著,察覺著她有動靜,攬著她翻了個身,嘟噥了一句什麼,便又睡過去了。
他甚少這樣任性。在錦瑟記憶中,每每她醒來睜開眼睛,他要麼便是在更衣,要麼便已經悄無聲息地出了門。然而想著他往日的辛勞,她便再不敢亂動,唯恐驚動了他,連這一刻的安眠也不得。
也不知過了多久,錦瑟僵直的身子都幾乎酸掉的時候,耳畔忽然傳來他低低的笑聲,聲音分明是清醒的:“這麼一動不動,你不嫌難受?”
原來他早就醒了,只在那裡裝睡折磨她?錦瑟一惱,拿手肘擊了他一下。
身後卻驀地傳來他一聲低低的痛呼,錦瑟只以為真的打痛他了,忙轉過身來:“痛?”
“痛。”他慢悠悠地吐出這個字之後,語調卻倏爾變得曖昧起來,“昨夜你不留餘地得狠了些,我哪裡都痛!”
錦瑟昨夜一時動情說出那句話,哪曉得他此刻卻用來戲弄自己,不由得大窘,道:“你這人沒面皮,痛死也罷了!”
蘇墨卻又低笑起來:“那你在不留餘地之後,還有什麼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