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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部分

長長的吁了口氣,緊繃的面色稍稍轉和,正好顧憲成朝這邊瞥了一眼,他又假模假樣的扭開頭,裝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哼哼。秦賊……”,顧憲成臉上不動聲色,心頭那叫個樂開花呀,突然話鋒一轉,又奏道:“然而王之垣奉命行事,王象乾心憂乃父,似乎情有可原;陷大儒何心隱入冤獄屈死的罪魁禍首,實乃弄權誤國之張居正!他陷害何心隱入獄而死。~便是閉塞賢路之明證!”

不愧為顧大解元,這兩句說得有如黃鐘大呂振聾發聵,頓時丹陛上下面色各異:萬曆微笑頷首,三輔臣面色陰冷,清流文官氣勢洶洶,秦林則咬牙切齒,兇巴巴的望著顧憲成,恨不得一口把他平吞下去。

顧憲成那叫個得意啊,貓捉老鼠似的戲弄秦林。這痛快真是非比尋常,前段時間憋的一口惡氣,總算出了兩三分。

高踞御座之上的萬曆皇帝朱翊鈞。終於等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衝著顧憲成微笑以示勉勵,然後緩緩開金口發玉音:“顧愛卿所言有理,王之垣本應治罪,但所作所為實乃為勢所迫。其子王象乾上書朝廷,其心則解釋乃父心中鬱結、消除罪孽,其行則移孝作忠,朕說他並非不孝,乃是大忠大孝!”

這次文武百官的贊同聲大得多了。眾官盡皆點頭稱是,因為王象乾說得很清楚,是因為父親王之垣內心難安、神思恍惚精神憔悴,這才上書朝廷坦承其事的,無論怎麼看。他這樣做都是出於一片孝心。

沒人認為他會在這上頭耍什麼花招、用什麼心計,因為從來都講“子不言父過”,王象乾這麼做,首先就已是綱常罪人,斷沒有人會這樣故弄玄虛。

而甘冒朝廷降罪、自絕於士林的危險。也要說清楚當年的事情,讓父親晚年得以心安,這是多麼高尚的情操啊!

但這話也只能由萬曆自己說出來,如果另外某個官員為王象乾開脫,那就很容易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顧憲成低著頭得意的微笑著,他早想明瞭這一節,才故意把話留給萬曆來說,陛下和文武百官的反應,全然被他算中。

萬曆又道:“朕沖齡繼位,張居正把持權柄以致太阿倒持,實為國朝兩百年未有之異數,朕年幼時尚且不免被他矇蔽,眾官盡皆鉗口不言,王之垣又豈能獨善其身?”

餘有丁、許國這兩位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了,他們倆顯然就是鉗口不言的“眾官”之一。~

可為什麼申時行還老神在在,好像與己無關的樣子?

眼看著塵埃落定,秦林終於按捺不住,站出來奏道:“臣有一言。那何心隱乃名教叛逆,無父無君之輩,言論頗多狂悖忤逆之處,實在令人觸目驚心,所以王之垣將他下獄。”

啊?文武百官全都驚詫不已,秦林在這風口浪尖上還出來硬頂,他當真以為東廠督主可以指鹿為馬隻手遮天?

武臣班首的定國公徐文璧老眼一眯,精光迸射出來,在秦林臉上轉了一圈,又垂下眼瞼默然不語。

萬曆不怒反笑,秦林自己站出來蘀張居正辯護,正好藉機打壓一番,免得他不知道自個兒有幾斤幾兩。

顧憲成先是不敢置信,接著就大喜,疾言厲色道:“秦督主謬矣!何心隱師從心學大儒王艮,乃是陽明先生一脈嫡傳,何曾哪有什麼無父無君之語?你不要信口雌黃!”

餘懋學也道:“心學講求知行合一,陽明先生學問既深、道德亦高,實為儒門士林之一大宗派,絕非歪理邪說,並無狂妄悖逆之語。何心隱是心學大家,平素為人如何天下皆知,秦督主意欲混淆是非,可笑可笑!”

吳中行、趙用賢、江東之、羊可立、李植等輩紛紛對準秦林猛烈開火,有的痛罵張居正專權誤國,有的狂噴秦林顛倒黑白,有的大講心學流派,有的猛誇何心隱剛正不阿。

其實,何心隱在心學裡頭也要算異數了,這人性情古怪,經常語出驚人,說什麼“無父無君非弒父弒君”,也就大明朝能容下這等人物,擱兩百年後的滿清,早就文字獄滿門抄斬了。

顧憲成治學偏於程朱理學,羊可立是關洛之學,舊黨清流以道學先生為主,本來都不待見何心隱這“異端”的,可現在要借死人壓活人,對付秦林要緊,那就管不了許多了,溢美之辭不要命的往上堆,不知道的還以為何心隱是他們祖宗呢!

秦林頓時鬧了個灰頭土臉,麵皮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極為尷尬的杵在那裡,似乎被舊黨清流噴得暈頭轉向了。

萬曆在御座上呵呵笑著,這位陛下的帝王心術,以平衡制約為主,朝堂各主要派系當中,誰有尾大不掉之勢,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