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陸半晌才道:“那,那,你,你呢?”
青玉一點臉紅的跡象都沒有,只是搖搖頭道:“我這沒心沒肺的人,才不做這種杞人憂天之想呢,隨緣吧,再說,我爹和我娘現在這麼艱難,我總得多幫他們幾年。”
曉陸說不出是什麼心緒,既有惆悵,又有失望,甚至還有那麼一點欣喜。起碼,青玉沒有意中人,他們家也沒有替她說親的跡象。可是她對著自己這和坦然,很顯然,自己並沒在她的心中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
還有,他們這一別,只怕以後很少再能見面了。
不管他自己心裡想什麼,都是白想。
曉陸直到與青玉告別,還在暗暗懊悔,他那句話,怎麼就說什麼也問不出來呢?不過,問出來又怎麼樣?就在這種患得患失,似憂似喜的情緒中,曉陸如踩著雲端,出了沈家莊。
沈家從門可羅雀變成車水馬龍,不由得闔村裡的人不注意。初時不過是冷眼旁觀,私下裡議論、猜測,不明白這一向老實的沈四海到底想做什麼。
要說想蓋房子?可那房子蓋的太粗糙了,而且沒幾天就能大概看出雛形,比豬圈還不如,要說一個窗子都沒有,那是誇張了,可豬圈還是敞口的呢,那房子卻著實又大又黑又暗,竟是一點光都不透,那小小的窗子,更多的像是地窖的氣孔。
有的人閒著沒事,特地裡裡外外都打量過了,那房子太矮了,勉強能站一個人,要是人再高點,就要頂到頭了。
也有人問過做活的,這房子到底做來何用。那些人卻只知道做活,並不知道這房子完工之後要做什麼。
沈四河不只一次的被人問起:“你們家老大這是興什麼妖蛾子呢?你是他兄弟,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倒是也勸勸啊。”
沈四河是打定了主意,和沈四海老死不相往來,因此對沈四海的事一點都不好奇,可是架不住村子裡的人東問西問,想方設法的要從他這打探出點訊息來。
人就是這樣,如果他是兩事旁人,不知道也不稀奇,可他是沈四海的親兄弟,沈四海家鬧這麼大動靜,他一點都不知道,連他自己都覺得坐不住了。
因此嘴上不屑的道:“還不知道他,就是個瞎折騰的命。”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私下裡卻也和龔氏議論:“你就沒聽說點什麼?”
龔氏道:“我哪裡知道去?你都不跟老大說話了,我就更不可能上趕著去貼冷屁股。”
沈四河哼了兩聲,道:“爹孃那裡,你也有一陣子沒過去了……”
夫妻多年,彼此心思不點自明,龔氏眼睛一亮,道:“我知道了,就是瞞誰,老大也不會瞞著爹。就算爹不知道,這會鬧成這樣,早晚一問,也就知道了。”
龔氏也不多說了,掏出鑰匙,拿了十個雞蛋,提好了往外就走。沈四河叫住她:“這些日子沒去,你好歹給爹拿點錢去,再者家裡有那不下蛋的老母雞,你也提一隻……”
龔氏臉一沉,眼睛往上一吊,道:“你倒說的容易,張口就又是錢又是雞的,那錢來的那麼容易?你倒是日進斗金個給我看看,我一準大大方方的,哪怕每天都拿一貫錢,每天一隻雞呢。”
沈四河立時也就不再堅持了:“孝順不在乎錢多錢少,是個意思就成了。”
龔氏白他一眼,道:“誰說不是,你早這麼說不就得了。”
沈老太正在洗尿布。
沈老太爺吃的藥不少了,但畢竟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還是不能動。床上拉床上尿,有再多的被褥也換不過來。春夏還好,洗了能曬乾,可是到了冬天,才過了水往外邊一曬就凍成了冰,換洗絕對是個問題。因此石氏在沈老太爺的被褥外頭縫了一層油布。
又怕他挨著身子不舒服,便只和小孩子一樣墊上大尿布。
沈老太爺使喚兒子順手,吩咐來吩咐去,沈四海也算是行動利落,可只剩老兩口時,往往沈老太湊過來時,他都忍不住了。因此這一天也不知道要換洗多少尿布。
龔氏一進來,就聞見屋子裡有一股奇特的味道。
天已經漸涼了,老兩口又怕冷,也不過是在正午陽光最好的時候稍微開窗透下風。這舊房子又不比在沈四河家住的大房子,天一冷,一糊了厚窗紙,這窗子就不開啟了。
龔氏瞟一眼地上銅盆裡的尿布,還泛著黃白的渣滓,更是覺得噁心,一掩鼻子,嫌棄的道:“唉喲,這都是什麼味啊?娘你怎麼不開窗子?”
沈老太心中不痛快。這許久沒進門,一進門就挑三揀四的,到底是真孝順還是裝孝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