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臣賊子方需借鬼神之口傳上天旨意,他乃先帝嫡出,如今身帶救萬民於水火之功。”
“他乃百姓所能觸碰之神明本身,他是註定的天子,無需造反,更無需鼓動民心。”
沈燼墨懂夏徹,夏徹亦懂沈燼墨。
夏徹的萬民之志,有沈燼墨一路護送,最後必能達成所願。
可沈燼墨年少之時的報國之心,最後啊,註定湮沒在歷史塵埃之中。
就算有朝一日沈燼墨揹負的一切被公之於眾,可這片山河百姓受的苦,這令無數百姓夜不能寐的奸臣,這攪亂大夏官場的佞臣。
其實,永遠都失去了說自己乾淨,說自己無辜的資格。
念及初心,想極今朝,謝南星怎麼能不替沈燼墨遺憾呢?
仰頭將眼眶酸澀逼回,謝南星跳了話頭:“沈燼墨,緣何是殿下,而不是明王?”
“若無夏徹,明王亦當成為明君,既有夏徹,明王當成為自己。”
夏域心頭佔據重頭的是護住鍾元元,是護住自己,是護住他身邊每一個他在乎的人。
更何況他身側還有一個一心只想讓夏域如願、為了夏域甚至能捨棄自己的瘋子旬湛。
他們會愛百姓,會愛山河,可他們更愛的是會愛他們的人。
可夏徹他生來便要護的是百姓,縱陳蘿身染重疾,夏徹也從未因此耽擱過山河分毫。
他只是瘋狂的壓榨自己能力極限,他在當好這片山河之主的同時,也在努力當好夫君和父親。
他的每一絲心血,都在顧全大家的前提之下,守住自己的小家。
謝南星想到離開定西郡之前,最後見到陳蘿的那一面。
“沈燼墨,你覺不覺得阿蘿比殿下還要苦?”
愛上心頭永遠把山河與百姓放在前頭的夏徹,陳蘿要愛的何止是夏徹一人?
為一人,成一人。
謝南星不知陳蘿是否會有一日後悔自己因著愛上夏徹,而毀了自己能擁有了無數種人生的可能。
沈燼墨用指腹擦掉謝南星臉上落下的晶瑩:“那乖乖覺不覺得你比我還要苦?”
愛上一個在遭受皇權試探與磋磨,愛上一個為天下百姓唾罵的奸臣。
謝南星要給予沈燼墨足以同所有惡意抵抗的愛,還要替沈燼墨留下萬全的退路。
謝南星從不言苦,可謝南星,當是苦的。
“能陪在你身邊,我便覺得值得。”
雙眸相視,沈燼墨將謝南星抱在懷裡:“陳蘿亦是,九死尤不悔。”
能陪一程,便會開懷一程。
若陪不了,他們只會怪自己不夠爭氣,留下你孤苦面對這世道洪荒。
愛,便是如此。
毫無理由,毫無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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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槐手裡握著黑老大遣人提前送來的密信,那條因著秋日陰雨連綿而痛到難以行走的右腿,驟然生出無窮之力。
楊槐啟程回神都之前曾去信謝南星,當時便定好見面之處。
具體的見面之時謝南星從未坦言,只道時機若到了,楊槐自然能瞧懂。
如今黑老大的訊息一遞到他手上,他便知謝南星今日必然要見上他一面。
再不見,下次見面就不會是在神都了。
隱匿身形從田府走出,楊槐心頭忽然泛起一股能將他整個人吞噬的酸澀。
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謝南星允他回神都,一直便不是不是要讓他來照顧自己的。
謝南星讓他回到神都,是讓他親自將他落在神都的人,帶回家。
他的主子啊,想要他親自將屬於自己的家,帶到自己的心儀之所。
他的主子,一直都是極好的主子。
遍佈蛛網灰塵的小門被從裡頭開啟,聽到動靜的陸白將楊槐攙入屋內。
想了想,脫下自己的袍子墊在了已經擦擦了好幾次的凳子上:“你坐,主子還有些別的事要安排,還要晚上一會。”
楊槐將袍子拿起:“陸白,你真是一日比一日擰巴,我又不是個小姑娘,哪裡就這般矜貴?”
“哦,大人是這般照顧主子的,我學了學。”
沒曾想,沒學好。
“主子和大人是什麼關係,你同我又是什麼關係?”
言外之意是陸白可沒這立場這般照顧自己。
陸白被楊槐這話都說到嘴角起了弧度:“我尚且不知如何同救命恩人相處,你多給我些許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