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邊的棋簍子猛然砸出,黑白棋子在地上不住滾動的聲響刺耳。
夏弘腦內被這銳利聲響激到抽搐,一陣疼自顱內席捲全身,夏弘那原本紅潤的容色,血色盡失。
金殿頓時因著這番變故亂作一團,卻又因著有沈燼墨主持大局,而回歸鎮定。
舒太醫揹著藥箱跟在大太監身後一路小跑而來,連禮都來不及行,就被沈燼墨提到了夏弘跟前。
搭在夏弘手腕之上的手從平靜化作微微顫抖,心跳如擂鼓,被烏紗帽遮擋的容色爬滿了心慌。
短短三日未曾把平安脈,曾經一日康健勝過一日的身子骨,緣何急轉直下?
想到前面幾月由他親筆所書的診脈手案,舒太醫壓根沒有膽子將今日的實情說出。
不說,還能得過且過的活到夏弘死的那一日。
說了,他會因著無能,直接將這項上人頭留在金殿。
人生而畏死,舒太醫亦是。
目光落在滿地凌亂的棋子和匍匐的宮僕身上,舒太醫先給夏弘餵了一粒藥丸,又迅速抽出銀針,給夏弘舒緩這陣疼痛。
眼見夏弘容色舒緩了幾分,沈燼墨才看著舒太醫問:“皇上如何?”
心頭莫名一抖,舒太醫朝後退了兩步道:“天氣驟然轉涼,身子骨本就在適應這天兒,聖體外冷內熱。”
“而皇上今日怒極攻心,內火洶湧,這便導致氣血逆行。”
“臣等會開兩劑方子,皇上按時用藥,少動怒,這身子骨自然能快快好起來。”
上一瞬還咄咄逼人非要歲一性命的沈燼墨,跪在夏弘跟前放軟了態度。
“皇上,臣不同歲一清算這筆賬了,您莫要動怒。”
“臣日後再也不提此事,臣日後再也不鬧著要給謝南星報仇。”
“皇上,只要您聖體躬安,臣便什麼都不要。”
若是往日,夏弘必然覺得沈燼墨此舉是為了自保。
失去皇權庇佑的奸臣,那不就是必死無疑嗎?
同讓歲一死比起來,沈燼墨顯然要更在乎自己的性命。
如今的夏弘卻只覺得沈燼墨在真切掛心他的身子骨。
想起今日這一個兩個往他跟前湊臣子,明裡暗裡說的都是他的忘衡要造反,夏弘更是怒從心底起。
這些個文武臣子,其心可誅!其心可誅!
銀針被逐根抽出,夏弘腦海驟然浮現起一個場景。
他在謝府威脅謝南星離開神都的那一夜,當他提及要讓楊槐性命之時,歲一生出的異樣。
一切,都有跡可循。
歲一早就為了楊槐,而生了逆他這主子的念頭。
枉他那般信任歲一,將追殺謝南星的這等大事,都交給了歲一來做。
靠在軟榻上將沈燼墨的手攥住,輕輕拍了幾下。
夏弘有了決斷:“好孩子,朕不信這天下人,朕只信你一人。”
“你先回去,你想要的一切,朕都會親自放到你手上。”
除了皇位,夏弘什麼都可以和沈燼墨共享,包括這江山。
自然這一切的前提都是,沈燼墨坐擁半壁山河都是為了他夏弘一人。
仰頭看著夏弘,沉冷的眸子浮現絲絲擔憂:“皇上,臣只求您能萬年千載,就算為了臣,您也要照顧好身子骨。”
含笑點頭,夏弘讓大太監親自將沈燼墨送了出去。
殿門被從外頭關上,夏弘身側的暗衛陡然增多。
夏弘已經在防備歲一,防備這個曾經委以重任,只聽命於他一人的暗衛司第一人。
“謝南星已死,那個會永遠拿命護謝南星的楊槐,你藏在了何處?”
在夏弘心中,謝南星死了,楊槐便不可能獨活。
不然這雙星樓怎麼可能這般快的落在他手中,成為他斂財的工具?
所以此一言,是為試探。
楊槐這麼個生來成為殺器的人,未帶片刻停頓道:“死了,同謝南星一道墜崖落水而死。”
輕聲哼笑:“你刺殺歸來,朕除了問你,還單獨召見過活下來的那兩名暗衛,墜崖落水身亡的只有一人。”
“你這話的意思是死的是楊槐,而不是謝南星?”
長久的低頭沉默之後,歲一緩緩抬頭。
那雙從銀面中露出的眸子,蓄滿的搖尾乞憐。
“屬下打小無父無母,自五歲那年被您帶回王府就成了這暗衛司一員,這麼多年無數次死裡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