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田定都會往返醫館和侍衛司。 鮮少失眠的人,這段日子卻夜夜難眠,好不容易睡著了,還時常從夢中驚醒。 白日見到的那一雙雙無聲哀求的眸子,到了夜晚化作了跪在他眼前的身影,化作了嗚咽的求助。 早朝方罷,田定保持著略遠的距離跟在沈燼墨身後。 如今湊到沈燼墨身側的是當朝三王爺,如今除了久未現蹤跡的夏陵,他是這些個皇子中年歲最長的。 至於二王爺,前些日子外出泡個溫泉,多招了幾個男寵妓子,又加上服藥過度,直接死在了別苑的溫泉池內。 此等死法太過上不得檯面,夏弘一怒之下直接將其財產充公,皇陵都沒準他入。 “本王知曉太傅之死的真相,你若願意同本王合作,本王能保證絕不洩密。” 沈燼墨眼皮都沒抬一下,光是聽著這開口,他就知道旬湛的手動到三王爺頭上了。 見沈燼墨沒有答話,三王爺有些惱羞成怒。 夏陵入獄,如今這皇位,他自然可以肖想一番。 壓低聲響,三王爺警告道:“沈燼墨,你別給臉不要臉,本王手裡握著你殺太傅的證據,你若不同本王合作,本王直接要你的命。” 沈燼墨對於這月前才混上個上朝機會的王爺,一直沒有放進眼中。 可這般蠢的人日日在自己耳邊吵鬧,昨日還鬧到謝南星都看見了,沈燼墨心頭的不耐,在這一瞬爆發。 壓根不顧忌如今身處何處,沈燼墨一腳踢上三王爺的胸膛,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人踢出數丈遠後,又一躍落在口吐鮮血的三王爺跟前。 抬腳直接踩斷三王爺胸膛的數根肋骨,沈燼墨覺得耳畔哀嚎難聽,一腳堵住了三王爺的嘴。 無用之人才會放狠話,有實力的人,都靠本事說話。 一個生來被當作工具的兒子,瞧不懂君心,肆意拿著不能提及的人來威脅君王的寶劍,慫恿他背棄他的主子。 這就是好生生的日子不過,隨意被人挑撥幾下,就非覺得自己也是那天命之子,非要走上那死路。 那便怨不得誰。 “來人,三王爺突發急症,傳太醫替他看一看。” 交到夏弘手中的三王爺,十死,無一生。 冷著嗓音將這話給交待完,沈燼墨藉著三王爺的衣裳將腳上染上的鮮紅不急不躁的擦掉,接著像個沒事人一般繼續朝著宮門走去。 耳邊雞零狗碎的吵鬧日子過久了,旬湛將這麼個靶子遞到他手裡,沈燼墨自然沒有不用的理由。 在這皇宮內院都敢打殺一朝王爺,其餘想往上湊的人,也當掂量一番自己的重量。 這些日子上下朝的路上,田定也見過無數個身份顯貴的人,笑著用同吳辭修相關的話頭開場。 為的或是讓沈燼墨庇佑他們,或是想籠絡沈燼墨。 田定也想問沈燼墨一些事,可旁人問的這些,他心中,其實有答案的。 關於那個坐在屋簷的暗衛,關於帶著利劍歸來的阿順,關於肆意豪飲的那頓酒。 一舉一動,其實,都是在告別。 那個夜晚,被沈燼墨強行押回府邸的田定,直到沈燼墨被無罪釋放,才被允許離開田府。 他想問同沈燼墨一些事,可他要得到的答案,卻同這些人不一樣。 但田定,又一時想不出,他想得到的答案是什麼。 因為想不出,所以他遲遲未敢去問,尤其在目睹完沈燼墨這段日子的手段之後,他其實有些害怕的。 早些日子還好,但這段日子但凡去問過沈燼墨這些話頭的,少不得要捱上一鞭。 田定有些怕疼,不想挨這鞭子。 可心頭的痠疼和壓抑找不到出口,田定,更難受。 騎馬於長街之上緩行,田定挨個醫館將所有傷重的看診費結清,瞧著那些來醫館複診的百姓,田定還會給上些許銀子。 直到將身上所有的銀子花到一乾二淨,田定才仰頭看向四周。 牽著馬在神都的黃昏之下緩行,目光所及,沈燼墨回神都那一日的血腥,早已瞧不見一絲痕跡。 沿路的商鋪小販掛著笑容迎來送往,扛著鋤頭春種歸來的農民,舉起水壺喝完了最後一口水。 若非說現在的神都百姓同往日有些什麼不同,那便是那一個個走在夕陽之下的身影,間或抬頭回首之間,看向的是謝府所在的方向。 他們,都在活著等沈燼墨的報應。 翻身上馬,馬鞭頻頻抽下,馬蹄踏著金輝朝著謝府而去。 可臨到謝府,田定又不知自己為何而來。 守住府門的小廝沒有請田定入內的念頭,坐在馬上的田定,在謝府門口反覆踱步。 在忙碌了一整日的神都百姓的注目下,田定終究沒有跨過那道屬於謝府的門檻。 翻身下馬,牽著馬匹朝著離開謝府的方向走去。 天色已黑透,田定手裡拿著兩壺酒在暗巷之中兜頭淋下。 又往嘴裡灌了幾口酒水,藉著所謂的醉意,搖搖晃晃闖入了謝府大門。 一路無阻,田定見到了站在院內的沈燼墨。 沈燼墨,等他好久了。 再不來,沈燼墨就要放棄田定了。 雙眸對視的那一瞬,田定這醉裝不下去了。 朝著沈燼墨彎腰拱手,田定低著頭道:“忘衡兄,小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