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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從未怨過,又何談原諒?

鍾元元將冰涼的綠豆湯從湯盅舀出,遞到夏弘手邊:“舒太醫不是讓您不要動怒嗎?” 本以為自己藏得還算好的夏弘,被鍾元元一問反倒委屈起來了。 “手底下奴才一個個都不得用,忘衡沒來,他們連個風都扇不好。” 沈燼墨才因公告了一日早朝,夏弘便已經覺得哪哪都不對勁。 鍾元元親自拿著摺扇給夏弘扇著,不見得用力,卻令夏弘覺得很是舒心。 “忘衡自小就是一股牛勁兒,宮裡的太監哪裡能同他比?” 夏弘蔑了一眼林公公,眉眼中的陰沉倒也淡了幾分:“長嫂說得對,日後必然不能讓忘衡不來早朝了。” “他不來,朕白頭髮都要多熱出來幾根。” 將夏弘這股子無名之怒壓下,鍾元元陪著夏弘用完午膳,就讓襲嬤嬤又去請了舒太醫。 跪在榻前替夏弘細細診脈之後,舒太醫對著林公公叮囑了好一會,才在鍾元元的示意下等在了寢殿外頭。 助眠的藥香凝神,從鍾元元團扇下送來的清風靜心,沒一會夏弘就睡了過去。 襲嬤嬤替鍾元元輕輕撩開簾子,又攙著鍾元元走到了這段日子曬日頭的樹下。 陽光透過樹葉的空隙落在鍾元元身上,舒太醫跟在鍾元元身後出了寢殿,在鍾元元的示意之下,坐在小馬紮上替鍾元元請著平安脈。 往日鍾元元的平安脈都是由太醫院請的,但從今日起,都會交到舒太醫手上。 這,自然是由帝王賜下的無上榮光。 “皇上身子骨可還好?” 恭敬低頭,舒太醫將剛才對林公公說的話,言簡意賅的說給鍾元元聽:“內火旺盛,除了吃食清淡,還是要少動怒。” “小墨同我但凡有一人在他身邊,倒也還好,可我一婦道人家不能參政議政,小墨又有自己的小家,也無法時時刻刻陪在他身邊。” “是藥雖有三分毒,可這內火更是傷身體,你想想法子給他開個下火的方子。” 鍾元元平和的仿若在同一昔年故友說話,平淡到讓舒太醫的心頭那股子心虛之感也淡了幾分。 午後的日後正是吃人的熱,除了鍾元元,所有的宮人都被允許在靠近殿門的地方納涼。 舒太醫用餘光看了一圈四周,帶著略微的熟稔小聲問:“娘娘還是那般怕冷嗎?” 能問出這一句話,那便意味著往日之事未曾忘記。 將虛虛握拳的手張開:“你看看,這夏日的日頭落下,我都沒有出汗,指不定要放那火裡燒一燒,才能暖起來。” 比這身體更涼的,是鍾元元的心。 “這話可不興得說,先皇聽到了當傷心的。” 鍾元元透過樹蔭看了一眼日頭,低頭看到了掌心越來越厚的繭子。 夏啟用了十載時光,將她這雙在南征北戰的操勞之中,積下無數繭子的手,養到如蔥段一般柔順。 自夏啟走後第二年,她縱日日勞作,也格外疼惜這雙手。 繭子雖有,瞧著卻並不扎眼。 如今在這金殿也沒住多久,這雙手倒比當年征戰之時,更難看了。 攤開的掌心合攏,偷偷用團扇遮擋,不敢讓那日頭多照到一分。 鍾元元這合攏掌心遮掩傷痛的舉動,亦刺痛了舒太醫的心:“娘娘這些年怨恨過臣嗎?” 髮妻淪為夏弘手中人質,受鍾元元所託的舒太醫,為護家人性命,選擇不降解藥及時餵給夏徹服下。 他這一番舉動,最終導致夏欣敲響了萬民鼓,卻因著被夏徹之昏迷吐血,而輸得一敗塗地。 舒太醫卻因此得了夏弘重視,自此只聽夏弘之命,只替夏弘看診,也只為夏弘做藥。 “不怨。” 鍾元元團扇輕搖,閉上眸子細細道:“你毀了我一個兒子,但你也替我保下了一個兒子。” 人人都有無可奈何,不是舒太醫,也會是其他人。 “娘娘是原諒臣了嗎?” 鍾元元極輕的笑:“從未怨過,又何談原諒。” 忠於初心是一種選擇,陰差陽錯違背本心也是一種選擇。 每一種選擇對應一種命運,鍾元元尊重所有人的命運。 這般沉寂讓舒太醫如芒在背,幾經囁喏,他想解釋些什麼,卻又不知能說什麼。 鍾元元有些累了,起身看著一直不願離去的舒太醫:“小舒,先夫於虎口將你和師姐救下,你們曾說自己這一生所求為懸壺濟世,你們如願了嗎?” 舒太醫聞言如墜冰窖,轉頭看向那道離去的背影,眼中翻湧的水光叫做渴求。 他渴望著鍾元元回頭看一看他,也渴望著鍾元元回頭拉一拉他。 可鍾元元,始終沒有。 搖頭苦笑,舒太醫仰頭看向那晃眼的日頭。 他以護家人之名害了的又何止夏徹,與他師出同門的結髮妻子,因他之舉亂了河山,雖保了性命,卻落下一紙和離書,從未不復相見。 這些年待在皇宮不聽一絲鄉野與廟堂之事,為了就是讓自己忘記他曾經之舉,亂了這山河。選擇了與他分道揚鑣。 自此他獨居深宮,榮華富貴在身,一次次泯滅本心為帝王所用。 曾一道研習藥理的師姐,遊蕩于山河之間懸壺濟世,踐行著自己最初的願望。 藥聖已逝,連一個暗暗較勁之人都沒有的舒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