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燼墨將謝南星攬到身側,用手點了幾個名字,謝南星便懂了沈燼墨的意思。 目光投向陸黑,謝南星將指令下達:“戶部和兵部的人先備上,其餘四部之人莫要爭那等惹眼之位,但要拿下那等來日能升之位。” “屬下知曉。” 陸黑從懷裡拿出另外一份名單,放在肉乎乎的腿上幾經勾勒,遞到謝南星跟前。 這速度,這效率,足以說明陸黑對這紙上的每一人都知之甚多。 沈燼墨接過謝南星手裡的黛筆,直接劃掉了一半的名字:“莫要貪多。” 這些個即將空出來的位置,總要讓所有人都能分一杯羹,才不會有人覺得打眼而查到沈燼墨頭上。 這朝堂若是一個個真的以這般快的速度開始幹實事,而不是日日想著彼此對抗與牽制,夏弘的第一反應必然是這朝堂背後已有別的操控之人。 沈燼墨如今之處境,可以肆無忌憚殺人,但絕對不能隨意往朝堂根植各方勢力的程度。 吃完點心,沈燼墨便帶著謝南星出了雅間。 兩人十指緊扣逛著這長街兩側的小商鋪,偶爾謝南星又覺得好玩的東西多摸了一下,多看了一眼,沈燼墨便會當即掏銀子將這些個東西盡數買下。 也不在乎這些個東西日後有沒有用,能讓謝南星多瞧一眼,便是這些個銀子花出去的最大價值。 待到謝南星有些疲憊了,沈燼墨就直接摟著謝南星上了馬車。 就像是兩人不過是藉著旬休之日,出來逛街消遣一番。 無人知曉,他們今日出來逛的這一趟,為大夏朝來日之吏治勾勒出了最初的輪廓。 這事,今日無人知曉,來日,亦無人知曉。 -- 韓淑帶著三萬人與倭寇帶領的三萬人在海島對峙了將近一月。 就如今之局勢看,雙方將領都不敢輕舉妄動。 沒有戰船的虎威軍若冒險與倭寇一戰,缺乏補給的將士會被活活耗死在海島上。 面都用軍毫無規律的韓氏兄妹,前頭吃過不少虧的東倭,如今還真不敢主動出軍。 日復一日,沒完沒了匍匐與戒備,在持續消磨著雙方將士的耐心。 晚風將海上的鹹溼之氣吹入山脈之間,暴雨驟然落下,一滴一滴砸在匍匐在叢林中計程車兵中間,堅硬得宛若一顆顆小石子。 尚且未曾反應過來的東倭咒罵出聲:“他孃的,誰拿石子砸老子?” 罵聲的傳出便意味著這些個東倭已經壓抑到,難辨如今之是非。 營帳深處,不知何人唱起了家鄉舊曲,一人唱,便引得眾人和。 率軍之主將勃然大怒,長達一月的高強度戒備,讓前期本就吃了幾場小敗仗的倭寇變得草木皆兵。 而主將選擇在援兵到來之前應了這場仗,是不想讓自己籌謀兩載有餘的功勞,直接被後來之將領攻佔。 軍心若散再難聚,主帥直接下達了殺令:“誰,誰在唱,給本將軍拖下去斬了。” 親衛在營中找了數圈,最後也沒有找到誰是第一個開唱之人,只得隨意挑了一個依然在唱的妓子前來交差。 因著這海島之對峙長且孤寂,本就不多的女子如今所剩不過十來個,而折騰這些個女子成了這海島唯一的樂子。 於她們而言,活著倒還不如死了。 可若是她們自盡了,遠在東倭的親人要替其陪葬。 瘦弱髒汙的女子被提到主帥營帳之時,依然沒有停下吟唱之音。 劍刃刺入女子腰腹,眾人只聽那軍妓含著滿口鮮血,哭訴的嗓音透出的是解脫之意。 “阿爸,阿媽,我想你們,我要回家啦。” 被困荒島數日的,除了這些個將士,還有一軍主帥。 長久以來的壓抑,催生了一軍主帥的殺戮之氣。 從軍妓胸膛抽出的劍刃,又反覆被抽出插入。 最後,主帥用劍刃將女子之屍首高高舉起:“誰再敢禍亂軍心,立斬不赦。” 雨水裹挾著血腥傳入士兵們的鼻息之間,人群之中接二連三的哀嚎之聲,開始壓過暴雨落在樹葉上的沙沙聲。 不知誰的的劍刃,戳入了誰的胸膛。 不知誰曾多搶了誰一口飯,如今卻拿命做了賠償。 也不知誰想起的家中兒女,一邊揮舞著屠刀斬殺往日生了齟齬的戰友,一邊瘋狂叫喊著家中有人的名字。 壓抑發酵,理智喪失,瘋狂的殺戮,成了眾人的宣洩方式。 舉起刺向同伴第一槍的男子,在悄無聲息之中退出了廝殺的包圍圈,一躍飛到了巨樹之上。 手上握著的銀槍折射火光,韓洲就這樣看著這些個被血腥引誘的倭寇,在他腳底下忘記尊卑與級別,自相殘殺。 手裡的訊號彈朝著天際放出,而同樣壓抑數日的虎威軍,此刻也需要一場屠殺來宣洩心口的沉悶。 三萬虎威軍手臂上帶著浸潤了熒光的臂膊,手上握住的劍刃,瘋狂砍向那等非我族類之人。 而此刻的廝殺,與其說是為守護國土,不如說是長久壓抑之下的自我宣洩。 再不宣洩,他們,會發瘋。 暴雨停下,日頭從海岸線上升起,韓洲目光所及之處,是斷壁殘垣,是被鮮血浸潤到失了原本顏色的沙礫。 從未見過這般血腥,可韓洲卻極快的適應了這般血腥。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