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南星側目看了一眼韓洲,藉著隱隱燭火,謝南星見著一滴淚急速的從韓洲眼中飛過,最後消失在衣襟深處。 這一刻的謝南星,心底的情緒萬般複雜。 銷聲匿跡這麼多年,再次現身卻能引得這麼多人匍匐跪地。 鍾元元對這滿朝文武的影響力,打破了謝南星對鍾元元這人所設想象的極限。 夏啟這鄉野斗升小民能成為結束亂世、開創大夏皇朝的君王,鍾元元在這其中發揮的價值,必然與夏啟不相上下。 也只有這般女子,才能養出夏欣和夏徹這般縱然處處是絕境,卻依然保持理智活著,非要等一個真相與公道的兒女。 也只有擁有這般功績的皇后,才能在十數年過去,依然能讓這麼多宮中老人,在聽到鍾元元三字時,誠心匍匐。 可有這般威懾的鐘元元,緣何沒有在事發之時出來主持大局? 謝南星看著眼前的局勢,想著那一扇木門,心中的答案並不堅定。 當時的鍾元元,應當掙不脫夏弘的圍困。 舒太醫施針結束,朝著鍾元元道: “貴人,九皇子所中之毒為‘竭血’,凡中毒之人若半個時辰之內未得到有效診治,便會吐盡渾身鮮血而死。” “微臣已經替九皇子止住吐血之勢,現在便回院所研製解藥。” 舒太醫說完這話並未立即離去,因為他如今是夏弘的人,這研製出來的解藥能不能喂進夏域的嘴中,要由夏弘來決定。 “解藥研製需要多久?” 舒太醫估摸了一下現下之藥材,道:“約莫十日。” 鍾元元靜沉思一瞬:“域兒如今是否可以挪動?” 舒太醫明白鍾元元這一問是擔心太醫院不安全,當即回道:“微臣現在安排人用軟榻將九皇子抬回宮殿。” 鍾元元的應允之聲還沒有落下,便瞧見鍾落月帶著眾多奴僕朝著她所在的方向而來。 這般局勢之下為了洩一時之氣貿然出現在太醫院,鍾落月此舉無異於將自己捲入這波瀾之中。 有些人十數年過去了,依然一點長進都沒有。 “皇后娘娘駕到。” “叩見皇后娘娘。” 屋內的所有人朝著鍾落月叩拜,鍾元元站在鍾落月對面。 用金玉堆砌的雍容姿色在看見夏域的病容之後,驟然染上了擔憂:“太醫,小九如何,可要緊?” 舒太醫從地上起身,餘光看了一眼鍾元元:“中了劇毒,若是解藥研發慢上些許時辰,恐再難甦醒。” 鍾落月臉上的焦慮又多了幾分,繼續追問:“你研發這解藥,心中可有成算?” 舒太醫自然明白鍾落月對鍾元元的敵意,故他話也只能說三分滿:“此毒刁鑽,臣雖然有在毒經上見到過,但此次是臣頭一次解這毒。” 並沒有放舒太醫離開抓緊研製解藥的意圖,鍾落月反而用戴著護甲的手朝著夏域伸去,用不慎掛心的語氣問道: “舒太醫慣來只替皇上診治,皇上如今還未下朝便要操心小九的事,屬實對小九寵愛有加。” 鍾元元一手鎖住鍾落月的手腕,將這雙縱然上了年紀依然被養得白如凝脂的手,被鍾元元生生挪開: “皇后,有些人你若碰了,有些罪你就要擔。” 在鍾元元這裡,從來沒有什麼母憑子貴,不論前路有多難走,她都是所有子女的靠山。 但鍾落月是這後宮明面上的主子,鍾元元並不想讓這些個無辜的宮人拉入這兩難之境。 沒有再用這太醫院軟榻的念頭,鍾元元彎腰將夏域這半大的小子直接背上了肩膀。 背上揹著的夏域這些年被旬湛養得頗好,故這重量也算不得輕,鍾元元的腰桿被壓得微微彎下。 謝南星瞧著這屋外陰沉的天氣,當即便借了一把傘追了上去:“娘娘,要不草民來背?” “你身子骨還沒我好。” 鍾元元轉頭看向謝南星,容色上依然沒有一絲委屈與憤懣。 她平靜的,像紮根在數千米土地之下的巨樹,彷彿誰都無法令她破例。 電閃雷鳴在將道路照亮了幾分,夏日的狂風將三人的衣裳吹到飛揚,傾盆大雨在頃刻之間兜頭潑下。 謝南星趕忙將傘撐開,嚴嚴實實遮在了夏域身上。 毫無例外,謝南星和鍾元元當即便被雨水澆透。 誰也沒有停下躲雨的念頭,兩人逆著狂風暴雨朝前邁出的每一步,困難且堅定。 韓洲竭力破除了鍾落月的威懾,一手握傘一手提著燈籠朝謝南星所在的方向而來。 手裡只有一把傘,沒有一瞬躊躇,韓洲將雨傘舉在了鍾元元的頭上。 在金鑾殿內早朝的夏弘,聽聞夏域中毒,便朝太醫院著急趕來。 人在暴雨中疾行,用華蓋遮住的御輦在身後追著,在這場暴雨之下,這滿皇宮的人都瞧出了夏域與夏弘而言,不一樣的價值。 因為夏弘從未為了這宮內的任何一人,讓自己展露過一絲狼狽。 隔著尚遠的距離,夏弘看見了那被韓洲撐著的燈籠,看清了鍾元元在風雨中的狼狽。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