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徹摟著陳蘿入了屋內,同兩人一道過來的,是身上熱汗未歇戴著面具遮擋容顏的韓洲,不多時揹著藥箱的成陽秋也跟了過來。
藉著成陽秋替謝南星看診的間隙,陳蘿將兩個孩子召到跟前,指了指外頭:“安安和寧寧先跟著阿嬤堆會雪人,好不好?”
並非命令,陳蘿站在一個相對平等之視角,在同兩個孩子商量。
她在用對待大人的方式對待兩個小孩。
若兩人不願,陳蘿會極耐心的聽兩人說明緣由,再細細將她的想法告知兩人。
她和夏徹的孩子不能成為那等只知聽命行事,不知思慮周全的人。
夏穗安牽著夏穗寧兩隻小手牽在一處,頗為擔憂道:“阿孃你莫要說太久,會很累的。”
“等你們把雪人堆好,阿孃就回房歇息,好不好?”
“嗯嗯,拉鉤。”
成陽秋診脈之後同陳蘿一道修改好藥方便離開了屋子,接著便有僕從在謝南星的榻上支起了小木桌,日日煨著的藥膳也被送到謝南星跟前。
房門被從外頭關上,屋內的四人一道圍坐在謝南星床邊,看著謝南星吃著藥膳。
他們一致覺著謝南星應當臥床靜養。
韓洲提著茶壺給陳蘿和夏徹將熱茶斟上,看著謝南星小口小口吃藥膳的模樣,高高豎起了大拇指。
“謝南星,你這次還真爭氣。”
從獵場到洛水爭氣,從神都到深林爭氣,從深林到定西郡爭氣。
如今就算吃藥膳,也爭氣。
他可沒敢忘記謝南星被沈燼墨追著哄著吃藥膳的模樣,同現在比,那壓根不像同一人。
謝南星連喝幾口茶湯將口中藥味壓下,軟笑開口:“都不容易,我能活,要感謝的人很多。”
目光同陳蘿撞在一處,曾經那渾身上下充斥著鮮活之氣的女子,如今被溫婉柔和包裹。
如果能不帶那股子濃到所有人都不能忽略的病氣,陳蘿肉眼可見的幸福,會讓所有人都替她開心。
輕拍謝南星手背,陳蘿開始熟練的寬慰謝南星:“你莫憂,我師弟在這邊,這點子病當不得什麼數。”
那個在馬車裡頭孤注一擲,誓要以己為棋送她的殿下扶搖直上九萬里的女子,似乎如願了。
但如果早知如願的代價是這般,謝南星覺著陳蘿哪怕是以性命為代價,也依然會選擇這一條路。
可夏徹,則不然。
夏徹將陳蘿摟緊了幾分,那雙落在陳蘿腰間的手,一下一下輕撫著。
“南星既然到了定西郡,日後便待在此處等忘衡來接你。”
這是夏徹和沈燼墨達成的共識,可這共識謝南星一開始就沒打算認。
他想著,他應當為沈燼墨,為那些死在沿途的人,再多做些。
抬手將脖頸上的血玉拿下,謝南星那被柔軟包裹的銳利,展露在眾人跟前。
“殿下如何讓沈燼墨活著來接我?”
不論最後要問鼎皇位的是夏徹還是夏域,謝南星想要的結果,都只找夏徹來討。
夏域的乘勢而為,是旬湛的多方籌謀。
可夏徹擁有的人、地、銀子,是他和沈燼墨不惜一切代價送來的。
沈燼墨從未動過攜恩圖報之念頭,可謝南星就算不要這張臉,也必須討到這個承諾。
“夜色遮掩之時將其五馬分屍,日出東方之際還你們新生。”
陳蘿懂謝南星驟然低頭的落寞,他們這些人誰都不好過,可最後只有一個沈燼墨,會永遠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謝南星,是心疼的。
“南星,我夫君會以畢生之力,找到那最合適之契機,還忘衡以公道。”
“所有屬於夏弘的罪名,自當讓夏弘揹著。”
多說了幾句話,陳蘿便微微咳嗽了起來:“可在我夫君坐穩山河得天下百姓信任之前,這些事,我們不能做。”
江山不穩,就要替奸臣翻案的君王,必讓這民心惶惶,山河動盪。
攔腰將陳蘿抱起,夏徹對著謝南星道:“你們略微等我一會,我先將阿蘿送回去。”
陳蘿推了夏徹一把:“你同南星好好說,有阿如帶我回去。”
“阿如能抱你回去嗎?”
房門被開啟又合上,韓洲聽到夏徹小聲埋怨陳蘿:“娘子,是我與你會盡畢生之力還忘衡公道。”
夏徹的餘生,要有陳蘿的。
陳蘿不能將他一人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