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燼墨和謝南星將定西郡一應官員肅清之後,揹著鼓鼓囊囊的銀票回到洛安之時,洛安已經入了秋。 帶著數千士兵自洛安城門而入,沿路跟隨的洛安百姓一瞧清這是謝府之馬車,便明白沈燼墨必然在這馬車之內。 人人容色乍然帶怒,眸中滿是義憤填膺,乍一瞧便覺得這些人和沈燼墨有著不共戴天之深仇一般。 但因著馬車之側有千名士兵守護,這些個人落在菜籃子裡的手,並沒敢握著一早備好的蔬果往沈燼墨所在之處砸。 畢竟他們既不能奢求一個奸臣真的有什麼良心,更不能奢望一個奸臣會寬赦斗升小民的小打小鬧。 既然不能砸,他們這滿肚子的憤恨還是要有宣洩之處,斷斷續續的小聲議論開始在四下傳出。 “這沈燼墨去那遭受旱災之處,不僅不想著如何救百姓於水火,竟然日日都只想著如何收受賄賂,中飽私囊。” “一月前太子殿下回到洛安之時,便是被人抬進了皇宮,我可聽說那都是被沈燼墨抽的。” “沈燼墨不過一侍衛司的臣子,緣何能抽這一朝儲君?” “還不是因為他在皇上面前慣會裝乖,當著皇上的面擺出一副忠臣之模樣,皇上日理萬機,如何能知曉這人離開皇上的耳目就成了這般模樣?” “想著太子在定西郡日日求雨,宵衣旰食才讓這天怒平息,降下甘霖,在看這沈燼墨日日在那魚肉百姓,我就覺得他應該被千刀萬剮。” “我還聽說,這太子殿下是因為瞧見沈燼墨收受官員賄賂,出言阻止不成,反倒落下這滿身重傷。” “唉,有此等奸臣當道,皇上又被矇蔽了雙目偏寵於他,我等這日子指不定會更難熬了。” “我等就只能希望老天開眼,一道雷劈下來,直接將這個奸臣劈死。” 沈燼墨坐在馬車之內,光聽一個開頭他就知曉這等流言是如何被造出來的。 夏陵如今手上無甚籌碼,唯一能利用的就是這民心。 不過很不湊巧,任憑這流言再是惡毒,也無法影響沈燼墨分毫。 因為啊,沈燼墨就希望這天下的惡意,全部朝他而來。 因著無人阻止,周遭的聲音大了幾分。 因著昨夜過於疲憊,今日依然還在睡覺的謝南星,發出兩聲悶哼。 雙眸染上暖意,沈燼墨貼著謝南星的眉心道:“乖乖還早,再睡一會。” “嗯。” 謝南星埋頭在沈燼墨小腹之處,繼續會著周公。 沈燼墨怕人再幹擾謝南星入睡,便用兩手替謝南星捂著耳朵。 馬車之內寧靜又溫馨,馬車外紛紛擾擾惡語相向。 明明最該水火不容的兩方境界,竟然讓人莫名覺得,還挺和諧。 待到沈燼墨抱著謝南星入了謝府,歲一緊接著就被召喚進了暗衛司。 等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御前的小太監便來這暗衛司,恭敬的請歲一去往金殿。 “屬下叩見皇上,皇上萬歲。” 匍匐叩首,皇位之上的人未曾開口,歲一便保持著一動不動虔誠之姿。 雖然在地上跪了良久,歲一卻絲毫不覺得難熬。 今日這金殿上的清涼與舒適,對於剛從定西郡歸來的歲一而言,已經是人間極樂。 “平身。” 夏弘接過林公公遞過來的茶盞,頓了一會道:“賜座。” 從未受過這般厚待的歲一又是連連磕頭謝恩,這才敢在林公公的攙扶之下,小心翼翼坐上了軟凳。 姿態肉眼可見的拘謹,比之跪著和站著,歲一顯然並不適應在夏弘跟前坐著。 沒有沈燼墨那般從小在權力巔峰之中培養出來的自信,他自然也做不到沈燼墨那般自在。 歲一心中卻知曉,他今日能受到這般厚待,必然得益於夏陵如今手伸得太長,歲二做事愈發沒了分寸。 “說說定西郡的事情。” 歲一聞言再度起身,朝著夏弘拱手: “太子一入定西郡先找沈大人談了話,說是等沈大人歸京之時,這世間便沒有九皇子這個選項,而皇上您……” 話說到這處,歲一停頓了下來,不敢抬頭看向夏弘,也不敢就那等大逆不道的話在此刻說出。 “哼。”一聲冷哼,夏弘將茶盞重重落在案牘之上。 噗通跪地,冷汗從歲一的臉頰滑下,等待這聖怒的平息。 “朕寬恕你無罪,說。” 放在地上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帝心無常,因著畏懼聖怒之下的降罪,歲一的嗓音開始顫抖。 “太子說,皇上年事已高,遲早會駕鶴西去,他讓沈大人早些替自己考慮一條後路,免得最後會跟著皇上一道走。” 而這話,夏陵自然沒有說過。 但歲一卻明白,夏陵心裡頭就是這般想的。 而沈燼墨要求他,必須要當著皇上的面說出。 一手攥住手裡的茶盞,重重朝著地上摔去。 夏弘絲毫不懷疑歲一這話的真實性,因為他知曉夏陵必然就是這般想的。 然敢用這等子話和沈燼墨談合作的夏陵,徹底觸怒了夏弘。 殿內陷入死寂,就連林公公也被壓得匍匐跪地。 在這個初秋時分,坐在龍椅之上的夏弘,對夏陵最後一絲情意徹底泯滅。 “忘衡如何做的?” 因著劫後餘生,歲一深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