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陸清酒說,“每天都在說話。”老樹的族人很少,能和他交流的靈物更少,自從發現陸清酒能聽到自己說話後,老樹就開始天天在廁所裡碎碎念,陸清酒進去上廁所,沒人的時候偶爾還會和他聊上兩句。“我半年就聽到過三四次。”吳囂說,“其中有一次還是在說我……”陸清酒道:“說你什麼了?”吳囂乾咳一聲,岔開話題:“不說這個了,有辦法讓我經常聽到他說話嗎?”陸清酒想了想,沒應聲,他的確沒什麼法子,但回去問問白月狐說不定真有什麼辦法,其實吳囂人品不錯,還挺仗義,除了脾氣差點喜歡針對自己之外也沒什麼大的黑點,自己走後老樹也實在是寂寞,留個人陪著老樹說說話也挺好的。“吳總,那今天就這樣了吧。”陸清酒說,“我還有點別的事,就先走了。”吳囂道:“好,有事能幫上忙你就說。”雖然陸清酒說了他不在意被開除的事,但吳囂心中還是含著一份愧疚。陸清酒點點頭,轉身走了。離開公司後,他沒有急著開車回家,而是去了公司附近的公園——老樹的所在地,他還有些事想和老樹聊聊,只是吳囂在場,他不好開口。此時已經晚上十一點,街道上開始變得空空蕩蕩,風也跟著變得涼爽了起來,撲打在人的臉上,有種莫名的愜意。陸清酒走到了公園裡,還沒進去,便看到了一棵蔥鬱茂密的大樹。因為是盛夏,樹冠上的葉片遮天蓋地,幾乎遮住了大半個廣場。陸清酒露出笑容,走到了大樹面前,坐在花壇上,伸出手溫柔的摸了摸粗糙的樹幹:“我回來了。”老樹的樹幹抖動起來,像是被撓了似的,大片大片的樹葉從天空中落下,紛紛灑灑如同一場大雨。老樹道:“在老宅順利嗎?”“順利。”陸清酒,“老宅挺好的,只是想知道的事沒有一點頭緒。”老樹道:“那事可能也只是一種猜測。”陸清酒道:“即便是猜測,我也得去試試。”他靠在樹幹上,低低喃語,“反正現在也只剩下我一個了。”從父母意外身亡,到姥姥因病去世,陸清酒和整個世界的聯絡也越來越淡薄,他在大學的時候忙著打工,之後進入社會又不得不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面。雖然工作上的夥伴和他關係也不錯,但有些事情到底是不好說出來。這時候,陸清酒遇到了老樹,一個喜歡說話,卻找不到說話物件的囉嗦樹精。一人一樹漸漸相熟,後來陸清酒有什麼事兒,就習慣性的和老樹說,老樹也告訴了他很多事,他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樹族和人類不同,他們生來就是擁有傳承記憶的,知道許多私密的事情和方法。半年前,老樹覺醒了一種新的能力,可以根據人的生辰八字卜卦。當時老樹本來是想卜陸清酒的,但最後卻被陸清酒拒絕了,他並不想透過卦象來了解自己的未來。不過他卻把自己父母的生辰八字給了老樹,讓他卜了一卦。卦象出來,老樹解讀後卻有些奇怪,他道:“奇了怪了,你父母這八字都好得很啊,兩人的因緣也是天作之合……只是為何會是這般下場?”陸清酒道:“不應該是這樣?”“……飛來橫禍,實在是奇怪啊。”老樹道,“唉,也可能是我沒算準,你別當真……”陸清酒聽完後一直沒說話,但很快便去公司辭了職,打算回老家。老樹知道陸清酒是把自己說的話放在心裡了,只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勸陸清酒,見陸清酒去意已決的模樣,只能祝陸清酒一路順風。不過現在看來,陸清酒回到老宅似乎並不是什麼壞事,至少老樹感覺他身上的生機又蓬勃了不少,比他在單位上班時給人的感覺好多了。“我在老宅遇到了很多人。”陸清酒笑著和老樹說,“還遇到了一隻好漂亮的狐狸精。”老樹道:“狐狸精?真的假的?我還沒見過狐狸精呢。”陸清酒道:“自然是真的。”他又把老宅好多趣事說給了老樹聽,老樹聽的津津有味,豔羨道,“好羨慕你們能到處走啊,我也想去其他地方看看。”“你以後能化形嗎?”陸清酒問。“不知道。”老樹說,“不過就算化形,也是千年之後的事了……”他語調低落下來,“那時候已不知人世又是怎樣一副光景。”陸清酒摸摸他粗糙的皮:“沒事,時間會過的很快的。”兩人聊了許多事,老樹還告訴了陸清酒他離開後公司裡發生的八卦趣事,比如a和b談了辦公室戀愛不敢公開,結果卻發現兩人都雙雙出軌私下裡有別的情人,最後在公司撕逼了一頓,全辭職了。再比如吳囂最近的痔瘡好了一點,但是因為上週去喝了頓酒又犯了,差點沒因為急性失血進醫院……見老樹說個沒完,陸清酒只能趕緊叫停,以老樹的囉嗦程度,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小事兒他能說整整一個晚上。“我明天早上就回去了。”陸清酒還記掛著家裡那兩個不會做飯的人,“我回去問問有沒有能讓吳囂聽到你說話的辦法。”老樹道:“你就走啦?”他抖抖葉子。陸清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