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陳偉,過來一下,我在浙北大酒店203包間,帶2000塊錢來。”
這會兒他沒辦法,只能向他哥們借錢了。
付了錢以後他踉踉蹌蹌地走出酒店,不知道真的是因為酒喝多了呢還是因為吃的是鈔票的緣故,他感覺到自己都有點站不穩。
“那你頭痛,我們電影就別去看了吧。”呂娜說。
小王說:“不,現在我頭好像不怎麼痛了。電影票都買好了,還是去看吧,聽說這部電影挺好看的。”
呂娜說:“那再看好電影要幾點鐘了啦?”
小王:“你管它幾點鐘?反正今天是星期六、明天星期天,你又不上班嘍。”
呂娜想想也對。的確,星期六的晚上,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是挺空閒的,是娛樂的好時候。
可是有一個人此刻卻不得空閒,而且還忙得不可開交。她就是杜芬芬。她媽媽在將近吃晚飯的時候突然腰疼得直不起來,這次疼好像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厲害,以至於她的臉色慘白,額頭上冒出一粒粒豆大的汗珠來。
杜芬芬立刻撥通了王海的電話,讓王海開著汽車過來一趟。她現在已經養成了一種習慣——但凡是她媽媽的事情,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請王海幫忙。
()
王海駕車帶著她們母女兩個去了市中心醫院。
“馬上住院。”主治醫生宋醫生接待了他們:“她這個情況要手術。手術費用加上術後治療費用大約要15萬吧。這樣吧,你們先預付3萬元。”
“可是醫生,”杜芬芬說,“我們暫時沒帶這麼多錢,只帶了3000塊,現在銀行都關門了,明天再交3萬塊好哇?”
“好,可以。”宋醫生還算是通情達理。
王海對她們的照顧算是周到、殷勤。他陪著她們,給她們排隊、掛號、忙東忙西,直到她們安頓下來,直到芬芬媽躺在5樓的病床上掛鹽水了。這才起身離開。
這時已經將近七點鐘了,可杜芬芬都忘了吃晚飯。
王海離開了一會兒後,又回來了。手裡提著一個塑膠袋,裡面是三個泡沫碗。
“我在醫院門口買的牛津面,來,趁熱吃了。”王海把碗遞到杜芬芬手裡。杜芬芬十分感激地看著他。在剛認識他的時候,她覺得他是一個俗不可耐的人;然而透過這段時間和他的接觸,她覺得他並不像外表那樣粗俗,覺得他是一個熱心腸的人。
“阿姨,吃麵。”王海又向芬芬媽遞過去一碗熱氣騰騰的面。
“謝謝你啊,我現在吃不下。真的是多虧你了。我這個病老是麻煩你。”芬芬媽說。
杜芬芬對王海說:“王海,你先回去吧。真的不好意思一次又一次地給你添麻煩。”
王海笑著說:“你這麼說就見外了。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阿姨。”
此刻,病房內靜靜的。杜芬芬獨自陪著她媽媽,她眼睛看著鹽水袋裡的鹽水一滴一滴地滴下來,看得出了神。她媽媽已經昏昏沉沉地睡去。
一瓶掛完了,她叫來護士,又換了一瓶、繼續掛。
不知過了多久,芬芬媽醒了。
“芬芬阿,我好像有點餓了。”她突然說,“我想吃小餛飩。”
杜芬芬:“好,我這就去買。”
她從樓道上走下去,走到3樓的時候,聽到那層樓裡有一群人在呼天嗆地一般地哭著喊著鬧著,那聲音悽悽慘慘慼戚,叫人毛骨悚然。
“一定是有個病人突然不幸去世了,所以家人在哭。”這麼想著,她感到汗毛豎了起來,背後一陣發冷。她彷彿能感受到那個亡靈還沒有走遠,或許就在走廊裡徘徊、在某個轉角處會與自己相遇。
“這醫院裡,正不知有多少個這樣的亡靈呢?”她嘆了口氣,不由得加緊了步伐。
她走出醫院的大門,覺得外面的空氣比醫院裡輕鬆得多、也自由得多。她抬頭看了看夜空,這個晚上沒有月亮,但是有滿天的星星。在明亮的星星的照耀下,是一片萬家燈火。
街巷裡的那些窗戶,或者透出橘黃|色的暖光、或者透出瑩白色的冷光。“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樣的幸福,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她突然想起了托爾斯泰的這句名言。
此刻她看到這些燈光,覺得它們有些詭異莫測。“這一扇扇的窗戶裡面,這一團團的燈光背後,都各自有著怎樣的故事呢?”她想。
第七章(一)
2008年 4月12日 星期六 陰
郭小剛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