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說:“沈茜和阿靳在外面吃宵夜,叫我一起去聚聚。”
並不敢過多透露靳遠的職業,畢竟搞搖滾和混酒吧這種東西向來不為長輩所接受。
趕到遠冬時,靳遠已經沒有再唱歌了。沈茜和大春胖子他們一起坐在角落裡喝酒,靳遠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南橋走過去,問了句:“阿靳呢?”
“喝多了,外面吐呢。”沈茜指了指側門。
“你們都不去看著他?”南橋的語氣有些埋怨的成分。
大春呵呵笑:“就指望你來看著他,我們看頂個什麼用啊?”
胖子跟風附和:“那可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阿靳的脾氣,從來就沒人真的能勸得住他,除了你。”
南橋沒動。
胖子推她一把:“快去快去,真要他倒在外頭你才去啊?”
南橋頓了頓,然後往側門外走去。
大概是從初三那年,靳遠的阿婆去世開始,大春和胖子就開始把她視為靳遠的女朋友,不管她怎麼解釋,他們永遠都樂呵呵地開著她的玩笑。發現解釋沒有用以後,南橋索性也就不再解釋,隨他們說。
那年夏天,靳遠在某個黃昏演出完回到家後,發現阿婆已然沒有了呼吸,只剩下床上那具乾枯冰冷的軀體。
老人家其實病了很久了,醫生也說過就是這幾年的事,靳遠早該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是至親離世這種事情,就算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又如何?有的傷口不是說不痛就不會痛的。
那天晚上,南橋正在家裡做飯,忽然聽見大春和胖子在外面叫他:“南橋,你出來!”
聲音很急促,嚇南橋一大跳。
她趕緊把手從淘米水裡伸出來,在門口的帕子上隨意擦了擦,然後跑出了門。
院子外,胖子滿頭是汗,大春的臉色也很難看。
“怎麼了?”她遲疑地站在門口。
卻聽大春啞著嗓子說:“阿靳他,他阿婆走了……”
南橋扶著門框,心一沉,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最後她艱難地問了一句:“什麼時候的事?”
“應該是下午的事。剛才演出完了,我們一起回家,阿靳進屋後我們就走了,沒走上幾步忽然聽見他在屋子裡大叫阿婆,趕緊跑回去看,結果……”胖子和大春面面相覷。
“那他現在在幹什麼?”
大春說:“他一聲不吭,好像丟了魂似的,抱著他阿婆不肯撒手,我和胖子怎麼拉都沒用——”
“胖子那身肉是拿來幹什麼用的?阿靳那麼瘦,拉他都拉不動嗎?”南橋急道。
胖子委屈極了:“可是他打我!我去拉他,他又抱著他阿婆,阿婆差點就從床上掉下來,他回頭就是一拳……”指了指自己那發烏的顴骨,胖子都快哭了,“他下手可重了,我根本不敢拉啊!”
南橋正準備跟他們一起趕去靳遠的家裡,卻不料父親忽然回來了。
醉醺醺的男人指著大春和胖子質問她:“他們是誰?在我家院子裡幹什麼?”
大春說:“我們是南橋的朋友——”
“你不是橋頭那個老王的兒子嗎?搞,搞搖滾的?”男人揉揉眼睛,“你個小臭流氓,不讀書,還來騷擾我女兒?”
拎著酒瓶子,他一個箭步搖搖晃晃地衝過去就想打大春。
“爸,爸爸!”南橋嚇得趕緊衝上去拉住父親。
“你,你給我少羅嗦,回,回屋去!”男人推推搡搡地拽著她往屋子裡走。
“爸,我好朋友的阿婆去世了,我得趕去看看他——”
“他阿婆去世了關你什麼事?他算哪根蔥?這些流氓玩意兒,敢來找我女兒?”男人開始罵罵咧咧。
那一夜,南橋被父親關在屋子裡,壓根出不去。
大春和胖子趕回去陪靳遠,南橋就心急如焚地在視窗張望,不知如何是好。
這些年來,阿婆一直體弱多病,靳遠四處打工,所有的收入都拿來給阿婆治病。可是他能力有限,阿婆的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他受了苦不說,阿婆的病還越來越嚴重。
南橋是知道的,阿婆對靳遠來說就是人生的全部。
他的父母從他小的時候開始就去了北方打工,後來音訊全無,有人說是死了,有人說是過上了好日子,就忘了家裡這兩個無關緊要的拖累。
靳遠從小到大什麼都沒有,只有這個阿婆。
天矇矇亮的時候,南橋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