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以為米卡雅會反唇相譏,但沒想到手上卻一下子抓了個空。哈魯澤頓時嚇得差點叫出聲來,他以為那灰法師已經追了上來,下意識便舉起劍向身後刺去。
但沒想到一隻手卻從黑暗中伸了出來,一擊打掉他手中的長劍,然後抓住他的胳膊將他拽了過去。哈魯澤嚇得張嘴欲喊,卻被一隻柔軟的手捂住了嘴巴,讓他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但這時候他終於反應了過來,抓住他的人並不是那灰法師,因為他分明感到捂住自己嘴巴的是一隻女性的手。
“萊絲梅卡姐姐?”哈魯澤下意識地問道。
但一個完全不同於美杜莎女士的溫柔的聲音卻在黑暗中響了起來:“別說話,小王子殿下。”
哈魯澤微微一怔,他環視四周,這才發現自己竟身處一間狹小的密室之中。不止是他,米卡雅也在這個地方,他們兩人之間是一個個子很高女人,她將哈魯澤摟在懷中,緊閉著眼睛,而另一隻手上還抱著一個襁褓之中的女嬰。
哈魯澤一瞬間就認出了對方是誰。
“奧、奧菲利亞夫人?”
“噓。”
尤拉輕聲說道,她輕輕放開哈魯澤,哈魯澤這才注意到對方身上竟然有傷,一道傷口從她肩頭一直延伸到胸口,鮮血早已浸透了衣物。
她皺了皺眉頭,似乎因為之前的動作而牽動了傷口。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微微彎下腰,雙手抱著懷中的女嬰,然後將她交到哈魯澤手上。
“這是……?”在黑暗中,哈魯澤銀色的眸子閃閃發光的,他用疑惑的眼神詢問著這位公爵夫人的意思。
“我們藏不住的。”尤拉輕聲答道:“你是蘭託尼蘭的客人。我和艾柯必須保證你的完全。”
她話音未落,彷彿是為了應證她的話一般,密室之外果然傳來了先前那個尖銳的聲音。
“真是可笑之極,竟然在真正的巫師面前試圖隱藏自己,簡直像是在燈光下無所遁形的老鼠,滾出來吧!”
尤拉伸出手,制止了哈魯澤的動作。
“客隨主便,”她柔聲答道:“這是我們九鳳的古語。”
說罷,她溫柔地摸了摸自己女兒的額頭。站起身來,開啟了密室的門,走了出去。厚重的石門在哈魯澤與米卡雅眼前轟隆隆地重新合上,哈魯澤咬緊了牙關,緊緊地抱住自己懷中的女嬰,他胸膛微微起伏著,卻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
門外終於重新響起了那個灰法師的聲音。
“咦,”對方似乎有些驚訝:“看看我發現了什麼。這真是一個不小的獵物,九鳳人。天選之民,盲眼者,那麼這位女士應當就是奧菲利亞公爵夫人對吧?”
尤拉女士似乎並未答話。
然後那個聲音又問道:“你的女兒呢,尤拉女士。”
“作為一個母親,你認為我會將自己的女兒交給你們這些人麼,堂堂布加人。竟然如此自甘墮落?”
那人似乎出奇地因為這句話沉默了片刻。
然後他才說道:“我承認你說得不錯,公爵夫人,但白銀之民亦有自己的選擇,它可能有些不太光彩,但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光明正大就可以贏得一切。否則我們這些上古之民的後代,又如何會淪落到今天這樣的光景。”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沒錯,”尤拉答道:“但有的人因此而高貴,有的人卻因此而卑劣,你知道我來到這邊土地上,得到的最大收穫是什麼嗎,巫師先生?”
“那是什麼?”
“是這世間一切的愛,深沉而又熱烈,平淡而又崇高,你明白這一切嗎,巫師先生?”
“啊,”灰法師感嘆了一聲:“我明白,值得尊敬的女士,你肯定會選擇犧牲自己保護自己的女兒,但你要明白,這對於我們來說其實沒有什麼意義。”
門外沉默了片刻。
尤拉似乎低聲說了一句什麼。
那是九鳳的古語——
那個灰法師顯得略微有些吃驚:“你說什麼?”
但這句話在此戛然而止,忽然之間化為了一聲驚恐的尖叫聲,“該死,你在做什麼,住手!”那一刻,哈魯澤在密室之內都感到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但在他的手中,那個女嬰卻依舊緊閉雙眼安然如夢。
片刻之後,門外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然後一切都安靜了下去。
黑暗中,米卡雅顯得意外的平靜。
“一切都結束了。”
那一刻,哈魯澤忽然明白了什麼。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