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緘一讓,把披風遞到一旁的豆兒手裡:“這披風冷颼颼的,莫讓寒氣侵了你。”
“哪裡就這樣嬌弱了?外間很冷?”林謹容又去張羅著給他倒熱茶,低頭垂首間,髮間垂下的珠串熒光閃閃。
陸緘看得分明,她今日戴的正是他送她的珠釵。送珠釵之時,是因林七出嫁,她和他鬧了矛盾……她和吳襄有事瞞著他,那是一定的,他心裡不由又酸又澀,十二分的不舒服。
“你在看什麼?”林謹容把一杯溫熱的茶遞到他手裡,調皮地晃了晃頭,十二粒圓潤的珍珠隨著她的動作調皮地跳躍著,“難道你送我的東西都認不得了?今兒元旦,我特意把它找出來戴給你看的。”
陸緘收回心神,強笑道:“怎會認不得?正是看著好看,便忘了形。”
林謹容啐了他一口:“沒個正經。”
“你看這個,剛才給你買的。”陸緘從懷裡將那支金鑲白玉雙蓮花釵拿出來,遞到林謹容的手裡。
林謹容的眉眼間滿滿都是喜悅:“真做得不錯。又是唐家三爺做的罷?”不等他回答,便拿了髮釵走到窗邊亮堂處,對著光線去看釵尾,果然看到唐家金銀鋪三個字後頭,輕輕巧巧地飛了三片花瓣,於是就笑道:“果然是的。許杏娘就特別喜歡他做的東西。我那對梅花簪,也是他做的呢。從前在家時不覺得,只覺著自己的那些首飾也算是不錯的了,待進了京,才發現到底是沒有這京中的精緻新奇。也難怪她們都喜歡唐家金銀鋪的東西。”
聽她又提起那對梅花簪來,陸緘乾巴巴地一笑:“這唐家金銀鋪的東西,特別是這種工藝的,委實不便宜,楊茉待你也是有心了,大老遠地使人來替你定做。”
“所以我才覺得她的禮難回。”林謹容哪裡曉得他在想什麼,更不曉得他此刻酸澀難忍,只拿著那蓮花釵愛不釋手,翻去覆來地看,興之所至,命豆兒:“豆兒,你去把我那對梅花簪拿來,我倒要看看這唐家三爺的手藝到底有什麼共通之處,讓人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陸緘嚇了一跳,忙阻止道:“我送你的東西,你還要和別人送的比個高低出來麼?”
林謹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見他果然是有幾分不太高興的樣子,便笑道:“好了,不比。總是你送的最好,什麼都比不上。”
陸緘默了默,起身道:“我給你戴上。”
林謹容便含著笑扶著他的手臂站定了,將頭伸過去:“弄得好看點兒。”
“阿容,你既喜歡唐家金銀鋪的東西,那我送你的那對香球怎不見你戴?”陸緘替她正了正髮釵,特別讚道:“比你那對梅花簪好看多了。”
林謹容笑道:“你糊塗了,我才進京不久便有了身孕,哪裡還敢用香?”又走到照臺前豎起鏡子來照,問豆兒等人:“真的比那對梅花簪更好看?”
豆兒等人自然要哄陸緘與她歡喜,雖不至於貶低那梅花簪,卻也交口稱讚這支蓮花釵難得別緻。
林謹容便又要去翻那對梅花簪,陸緘看得分明,忍不住悶著聲音道:“你那對梅花簪,被我失手打壞了。”
“?”林謹容吃了一驚,卻還在笑:“你哄我。”
陸緘認真道:“我哄你作甚?昨晚你睡著了,我怕你戴著簪子不舒服,想替你除去,正好你醒過來,一拉一讓之間便失手落在地上,怕你不高興,就沒說。”一邊說,一邊仔細打量她的神情。
“成什麼樣子了?”林謹容見他神色認真,又想到他今日給她買的這釵多半也是為了賠她的,確認並不是亂說,面上不由露出幾分難過與遺憾來。兩世為人,她最在意的便是與楊茉的這份情,不多說旁的,這一生中,有個人不因你的境遇如何,不管隔了多遠,一直都能記掛著你,那便是最難得的了。
陸緘看著她不言語。林謹容只當是斷成兩截了,不由輕輕嘆了口氣,勉強笑道:“歲歲平安啊……到底也是人家送的東西,日後不好見面,若是還能修補,還當拿去請人修補一下。”
陸緘道:“我已然送過去了。只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拿回來。”永遠不要見面的好。
不摔壞已經摔壞了,說得再多也沒有用,林謹容轉入正事:“過來看看這些賀歲門狀,我有事要與你商量。”
陸緘見她不再提那簪子,樂得不提,靠過去道:“什麼事?”
林謹容從中抽出一張門狀來:“這是容七娘子給我的。適才姚琢過來拜年,說是這兩日有人總在鋪子裡打轉,生恐是有人想使壞,我便想,是該給這個鋪子找尊佛鎮著了。你看方便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