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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的地方回來,費盡力氣,我們不要忘記,從聖安東尼奧·多·託亞爾到這裡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在把牛卸下來安頓好以後,有權利早一點兒歇息。有時候時間似乎停滯不動,就像在屋簷上築巢的燕子一樣,它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出出進進,我們總是看見它,我們和它都以為永生永世都會這樣,或者半個永生永世,那也算不錯。但是,原來在這裡的突然不在了,剛才我還看到它呀,它藏到哪兒去了呢;如果我們手邊有面鏡子,我的天,時間過得多麼快啊,昨天我還是街區的一朵花,而今天街區面目全非,我也算不得什麼花了;巴爾塔薩爾沒有鏡子,只有我們的眼睛看著他正沿著泥濘的下坡路回鎮上去,我們的眼睛對他說,巴爾塔薩爾,你的鬍子幾乎全白了,巴爾塔薩爾,你的額頭上有許多皺紋了,巴爾塔薩爾,你脖子上的肉皮鬆弛了,巴爾塔薩爾,你的肩膀已經塌陷下去了,巴爾塔薩爾,你不像原來那個男子漢了;不過這肯定是我們的眼睛出了毛病,因為一個女人正向這邊走來,我們看到的那個老人在她眼裡卻是個年輕人,卻是當年那一天她曾這樣問過計程車兵,你叫什麼名字呀,也許她眼中看到的不是那個士兵,就是這個正往下走的男人,身上骯髒,一隻手殘廢,外號叫“七個太陽”,儘管疲憊不堪,但對這個女人來說永遠是太陽,這個太陽不總是光芒四射,但即使被烏雲遮住或者日蝕的時候仍然存在,活生生地存在,我的上帝呀;她張開雙臂,不過,是她向他張開雙臂,他也向她張開雙臂,這在馬芙拉鎮上成了笑談,那麼大歲數了,還在大庭廣眾之下緊緊摟抱,也許是從來沒有生孩子的緣故,也許是因為兩個人都覺得對方比實際上年輕,可憐的瞎子們,或許唯有他們倆才能相互看得清楚,這是最難的看人方法,現在他們到了一起,就連我們的眼睛也能看出來,他們變得漂亮了。

吃晚飯的時候阿爾瓦羅·迪約戈說,聖像就留在卸車的地方了,來不及放進各自的神位上,竣工祝聖禮在星期天就要舉行,不論怎樣仔細、怎樣幹活也難以讓教堂呈現徹底完成的模樣,聖器室建成了,但拱頂還沒有粉刷,仍然是原樣,上頭會下令用塗上石膏的帆布蓋住,顯得像經過粉刷的一樣整齊完美;教堂的圓頂還沒有建好,也用這種辦法彌補。阿爾瓦羅·迪約戈對這些細枝末節都瞭如指掌,他從普通採石工升成了石匠,從石匠升成了雕刻匠,因為一直守時,一直勤勉,一直說到做到,並且心靈手巧說話謙恭,受到官員和工長的喜愛,與那幫趕牛車的人大不相同,他們動輒惹是生非,渾身是牛屎,散發著牛屎味,而他的手上的汗毛和鬍子上總是落著大理石粉末,顯得雪白,一輩子的衣服都是白白的。阿爾瓦羅·迪約戈一輩子都會這樣,不過他這輩子活得不長,不久以後他便從一堵牆上掉下來再也不用上去了;其實工程並沒有要求他這樣做,他是去擺正一塊他親手雕刻的石頭,因為出自他的手,不能放不好。他從幾乎30米的高度掉下來,一下子就摔死了;於是這位為丈夫受器重而自豪的伊內斯·安託尼亞成了個淒涼的寡婦,唯恐兒子現在也掉下來,以免斷了可憐的丈夫的根苗。阿爾瓦羅·迪約戈還說,新人教者們要搬到廚房上邊已經蓋好的兩所房子裡去住;聽到這個情況巴塔薩爾說,粉刷的牆壁還太潮溼,這個季節又非常寒冷,那些教士們少不了要生病;阿爾瓦羅·迪約戈回答說,教士們住的房間裡已經生了炭火,日夜燒著,不過即使這樣牆壁還是潮得往下滴水,嗅,巴爾塔薩爾,運那些聖像很費事吧;運來倒也不費事,最費事的是裝車,裝好以後只要辦法對、有力氣,再加上牛有耐心,就運回來了。兩個人越談越沒有精神,壁爐的火也越來越弱,阿爾瓦羅·迪約戈和伊內斯去睡覺了,關於加布裡埃爾,我們就不用說了,晚飯吃到最後一口的時候已經睡著了;這時巴爾塔薩爾問道,布里蒙達,你想去看看那些聖像嗎,天大概暗著,不一會兒月亮就出來;她回答說,好,走吧。

夜裡很寒冷,很明亮,他們沿山坡往維拉山頂爬的時候月亮出來了,很大,很紅,先映出了一個個鐘樓,還有最高的牆不規則的圖形,後面是維拉山的前額,這座山帶來了多少麻煩,耗費了多少炸藥啊。巴爾塔薩爾說,明天我到容託山去一趟,去看看那機器,從最後一次去到現在已經6個月了,誰知道它怎麼樣;我跟你一起去;不用,我很早就走,如果需要修理的地方不多,晚上以前就回來了,最好還是現在去,過幾天就是竣工祝聖禮慶祝活動了,萬一下起雨來道路就不好走了;你要多加小心;你放心吧,賊不會搶劫我,狼也不會咬我;我說的不是賊也不是狼;那指的什麼呢;我說的是機器;你總是囑咐我要小心,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