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毫無道理,如今整個東北一帶幾乎天下大亂,雖然聖上竭力督促,大局已經穩定,然小騷亂不斷。再者馬上便要入冬了,到時候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生活越加艱難,世道自然更亂,讓杜文這麼出去,著實不安全。
兩人一時無話,半晌,杜文率先打破僵局問道:“好了,先不說這個,我也不是明天說走就走的。對了,方才你進來,我瞧你似有話要說,是什麼?”
牧清寒聞言忙收斂心神,暫且將諸般心緒都壓下,說道:“書院中此番中舉的學子前日便已收拾行裝,在一隊士兵護送下沿官道進京去了,預備來年二月的春闈。昨兒山長傳下話來,說明日知府大人要來學裡,有話要說,務求一人不少,我特下山來找你。”
濟南府學遠在城郊,據此地甚遠,且如今為防止流民作亂,城門開閉時間大大縮短,若等到明日一早再趕路,怕是來不及,不若今晚就住過去,也好從容應對,因此牧清寒特地下山過來接他。
如今他們兩個著實弄不清知府大人葫蘆裡頭賣的什麼藥,對此人感覺甚是複雜,自然也無計可施。
杜文聽後也不猶豫,當即簡單收拾了行囊,吃過飯後便同牧清寒一道回學裡去了。
次日,潘一舟果然來府學,對著一眾秀才們訓話。
因府學中亦有許多上了年紀的老秀才,不少人家境貧寒,讀書幾十年未有所成,反倒鬧得窮的快要扒下褲衩當了換錢,此番不得中,日後希望越加渺茫,便有幾人想不開。
當街嚎啕大哭者有之,跟風隨大流投湖跳河者亦有之。更有甚者,竟跑去城中一等一的酒樓大肆吃喝,只嚷嚷道“吃遍酒樓美食便去尋死”。怎奈那酒樓美食甚多,他從一大早吃到深夜都沒吃完,整個人都要撐死,只覺得全天下都同他作對,想順順利利按計劃尋死都不成,便又伏案大哭。
最後還是掌櫃的看不下去,打著哈欠上來攆人,又將賬目算與他聽。
結果中年秀才不聽便罷,一聽,登時就爬上窗臺,要立即跳樓!
原來他折騰一天,點菜時只撿著貴的叫,什麼醋白腰子、三鮮筍炒鵪子、烙潤鳩子、湖魚糊、炒田雞等,滿滿當當擺了一大張八仙桌兀自放不下!又要了許多壺平時不捨得喝的瓊漿美酒,什麼錦波春、浮玉春、秦淮春、銀光的,把自己灌個爛醉如泥。便是喝不完的也都潑了,醉醺醺的喊什麼敬天地鬼神……
胡鬧的時候尚且不覺得,左右要尋死了,可如今一聽報價,竟禍害了將近五十兩銀子!
便是殺了他也不值這許多銀兩!
那店家大怒,又急又氣,立即招呼夥計將他從窗子上頭揪下,又憑他的府學文生服找到學裡……
潘一舟知道後登時火冒三丈,便是府學諸位教師也都十分惱火,這豈不是丟人丟到姥姥家!
他們所惱怒者,卻並非學生窮的付不起賬,而是那等明知付不起便要裝傻賣瘋,以死相逼的賴賬行徑,這便同那些個地痞無賴有何分別!
時下文人大多清貧,便是文官也窮者甚多,遠不如練武之人發家來的快,放到朝堂之上另有一句話,叫“窮文富武”,這大約也是文武官員不看不順,長期不睦的緣故之一吧。
然文人並不以貧窮為恥,他們最引以為豪的卻是自己一身傲骨。
可如今鬧出這一出,且不說將整個文人系統的臉面都丟盡了!
盛怒之下,許多教師就要將此人踢出府學,永不接納。還是山長念在他平素舉止良好,也有些個才氣,假若真的攆他走了,怕不是真要投湖自盡,這才將人好歹留了下來。
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鬧出這樣天大笑話,斷然不能輕飄飄揭過。
潘一舟今日拿他出來當眾訓斥,以正典型暫且不提,便是山長也叫他寫了欠條與那店家,又讓他做各種抄寫文書和打雜的活兒,賺的銀錢一應都用來還賬;再者,他需得以實力服眾,若是每月考核不能得到甲等,便是有自盡風險,府學也不可再留他了。
潘一舟果然先將此人罵了個狗血淋頭:“當真是好出息!學問沒見的長進多少,倒是市井無賴那等撒潑的手段高明瞭,便是沒有銀子又如何?左不過一死便罷!”
直罵的那人臉上快要湧出血來,腦袋幾乎扎到胸口。
見下頭好些學子吃吃做笑,潘一舟又高聲呵斥道:“有甚好笑!爾等皆是府學學生,穿的一色服飾,在外人看來便是一黨!你們笑他,焉知不是在笑自己?此等幸災樂禍的行徑,便是君子所為了?”
眾人便都忙收斂笑容,垂首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