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我的肩膀。
如果在兩年前,這不可能發生。
他的手觸到我前,會被安燃冷冷擋住。
他在靠近我之前,會被大哥查清祖宗十八代的來歷,即使找不出瑕疵,也會不屑地說一句,「君悅不喜歡和無關緊要的人打交道。」
但我不再是何君悅,我是小蕭。
所以他可以表達他身為老闆的親切,所以,他下決定,我閉嘴。
走完五層破舊的樓梯,斜斜掛著公司招牌的鐵門就在走廊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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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著跟在老闆身後,踏著走廊灰撲撲的地磚,琢磨著要不要辭職。
銷售要接觸外人,我不想認識太多的人,更不要說討好著打交道。
對於金錢,我從小學著怎麼使用,卻沒學過怎麼從別人手裡爭取。
我不要去逐家叫賣,但如果辭職之後,又何去何從?
我想得有些入神,到了公司大門,才察覺到不妥。
也許畢竟流著父母的血,黑道的危險直覺遺傳到僅餘的毫釐,我神經微微地似乎被什麼挑了一下,毫不猶豫地轉身。
走到樓梯口,兩個笑容親切的陌生男人禮貌地迎上來,「二少爺,安先生想見你。」
我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失笑。
好老土的劇情。
前半段精彩紛呈,柳暗花明,峰迴路轉,驀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驚煞一干人等,結局,卻千篇一律。
我轉過頭,看走廊的盡頭,老闆已經不知所蹤,不知正在公司門內哪個角落惶恐顫抖,兩個陌生的男人,狩獵般的走向我身後。
「二少爺,安先生在等。」前面的人又說了—句,彬彬有禮。
我回過頭,靜靜看著他。
你為安家效命,你叫哪家的少爺?
何君悅,只是何家的二少爺,他不姓安。
他好脾氣地隨我打量,等另兩個同伴已經靠近我身後,才輕描淡寫地說,「二少爺,何必要我們動手,何家過去畢竟有頭有臉,我們不想為難你。」
他真的不想為難,說完這話,竟還給了我三秒時間投降。
三秒之後,他輕鬆地打了個響指。
雙腕被陌生的手抓住,反剪,我意外平靜。
五層的樓梯,我剛剛一步一步走上來,現在,踉踉蹌蹌,一步一步下去。
到了樓下,塞進停靠在路邊的轎車裡,即使在行駛的過程中,還是被緊緊抓住。
被陌生的人,冷冷地抓住。
安燃,我的手好疼。
媽媽說過,你會好好顧著我。
你說過,「君悅,即使一片樹葉掉下來,擦到你,我都會心疼。」
這麼多年,你都是默默地看著我,甜言蜜語少得可憐。
這麼可憐的少,所以片言隻字,我全部記住。
到如今,沒有樹葉。
就算有,你也不會再心疼。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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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蘭是一個偏僻的城市,手握大權,醉生夢死的霸主們,往往只喜愛繁華。
我坐在轎車上,看窗外大樹一棵一棵飛速掠過,到最近的機場,又被踉踉蹌蹌推上飛機,大概已經到了私人飛機內,又嫌一直抓著我的手腕太麻煩,換上了金屬製的手銬。
簡單的,穿過座位前面食物架的橫欄,固定在上面。
於是飛機開始滑動,又是往後飛掠的風景,穿過雲層後,連風景也沒了,陽光從視窗直射進來,沒經過雲層的過濾,燦爛得足以灼傷眼睛。
安燃一定在很遠的地方。
飛了很久,想了很多,才開始降落。
我以為會被立即帶去見最終大頭目,結果計算失誤。
當然,不會有人來告訴我為什麼安燃沒有出現。我只是一件被運送的貨物,從轎車到飛機,從飛機到另一輛轎車,再帶進某個簡單的房間。
把我送過來的男人問我,「二少爺,需要去洗手間嗎?」
我搖搖頭。
三秒後,我明白了他問這話的用意。
他在離開前,隨便挑選了窗戶的一根鐵欄,手銬穿過去,把我的雙腕固定著銬起來。
我說,「不用這個,我也逃不了。」
他看著我,微微一笑,「我知道。」
門關上後,一夜沒有再開啟。
我孤零零,被鎖在房間一角,天花板的燈關著,黑洞洞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