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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一點意識給程勻打電話。

電話接通後,可能是我說話有些大舌頭和語無倫次,沒說兩句話,程勻就反應過來我喝了酒。語氣焦急地問了地點後,他邊跟我講著電話,邊開車趕過來。

我這邊正嘟嘟囔囔地跟他抱怨著“程勻,我現在的人品真是越來越差了,走了三站路都打不到計程車”時,熟悉的關機聲在耳畔響起。將手機拿至眼前,我眯著眼研究了許久,才得出結論——手機沒電了。

“啊啊啊啊!老天娘,我的人品什麼時候差到這個地步了!”

仰天長嘯一聲後,我將頭靠在休息椅旁邊的廣告牌上,乖乖地坐在那兒等程勻來接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可我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醒來的。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他跟在我身後。

其實,當他用手輕撫我的頭髮,語氣溫軟地叫我“夏小白”時,我就已經醒了。

所以,當他拉著我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將我馱到背上時,我那句似嘆似喃的“程勻,你怎麼現在才來?我好想你……”是藉著醉意,說出的假話。

都說“酒後吐真言”,我連酒後都堅持用所剩無幾的意志力支撐著自己說著言不由衷的話,來圓之前撒的彌天大謊,當真是個敬業的慌精。

那句話落下後,我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體有一瞬的僵硬。

我等了許久,他終是沒有應話,只沉默地揹著我慢慢地走著。一步一步,走得那樣穩、那樣沉。

我的身體貼著他的背後,手臂環著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肩上,一呼一吸間,滿心滿肺滿胸腔都是他身上的氣息。那樣熟悉,那樣好聞,那樣讓人貪戀……

這是這些天以來,我們第一次捱得這般近。

喝過苦藥之後,再吃蜜糖,才會覺得格外的甜。經歷了這麼多天的疏離之後,此時的我,對他的體溫和氣息有著前所未有的、近乎貪婪的迷戀。

我以為,快刀斬亂麻,便會疼得少一點。

我以為,長痛不如短痛,用現在短短几月的疼痛,換一生安定淡然的平靜生活,是值得的。

可是,僅僅是這樣的親近,我的所有堅持都瀕臨崩潰。

眼淚順著眼角悄然溢位,一滴、一滴、又一滴,無聲無息地滲進他襯衫的布料裡,與他身上的汗水融為一體。

這一瞬,這些天以來我所承受的所有煎熬和難過都百倍地擴大、擴大、再擴大——大到我的心幾乎無力承擔。

這一瞬,真想就這樣一直裝迷糊、真想就這樣伏在他背上,跟他一起走到地老天荒,容顏衰退。

誰說,一夜蒼老,不是一種幸福呢?

這一刻,恨歲月恆久,恨人生漫漫。

※※※

一路將我揹回會所的地下停車場,在車門前將我放下後,他沒有去開車門。一手攬著我的腰支撐著我靠在高大的車身上,一手託著我的下巴讓我的臉直面他,他帶著濃醇酒香的呼吸一下一下噴在我的鼻息間,微啞的聲音裡纏著幾分誘哄,“夏小白,睜眼看看我是誰?”

我眼睫顫了顫,一顆心正掙扎著,他的聲音又響起,一下一下有節奏地衝撞著我的耳膜:“聽好了——小白菜,我是你的黑鍋……”

那個尾音還未消融,他的唇就覆了上來。

這個吻,他吻得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溫柔和耐心。

一遍、一遍、又一遍。

輾轉流連,週而復始。

他似乎試圖用這種纏綿悱惻的方式,將某種壓抑已久的情緒,反反覆覆地傳遞給我。

那樣濃烈得讓人無法忽視的思念與愛戀,順著口腔內細膩的神經,橫衝直撞地衝進我的心——

一下、一下、又一下。

一波、一波、又一波。

孜孜不倦,鍥而不捨。

積沙成塔,集腋成裘。

那樣的厚重如山、幽深似海的感情,直直撞得我心上那層堅硬醜陋的痂一點點四分五裂,一點點支離破碎,一點點分崩離析。

千里江堤,方會潰於蟻穴。

我那僅僅包了一層薄薄瘡痂的心,又憑什麼不會“金誠所至,金石為開”?

這一刻,我清楚地明白——

他愛我,不只是將我當成一個影子。

而已。

酒,之所以美好。

因為我們可以借酒裝瘋。

這一刻,我只想借著酒勁,放任自己瘋狂地沉落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