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女子,心裡竟是莫名的悵然……
看她站在這裡,他心頭竟是這般難受……
——沽月汐淡然自若站在這裡。
地上是汙血橫屍,是焦火土煙,是斷裂的兵器,是碎離的肢體,滿地皆是人間的醜陋與罪惡。而她,一衣聖潔白,一臉靜漠水,亭亭立在這裡,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相融。
“戰事未終,延將軍為何停下來了?”沽月汐面無表情的問他。
“夫人,戰局已定,我軍已勝……”
“那又如何?”沽月汐卻反問他。
瀟沭延愣了愣,不知如何作答。
“延!——”瀟沭潛興奮的策馬過來,看見沽月汐,不禁問,“夫人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是否順利。”沽月汐微微笑。
瀟沭潛跳下馬來,臉上的笑意顯示著他的好心情,“順利!當然順利!他們一個都沒逃成!哈哈哈哈……”
瀟沭潛一面說著一面轉向瀟沭延,“我剛才一刀連斬二十餘人!那群東諸狗賊嚇得掉頭就跑!哈哈哈哈!你真該去看看他們的蠢樣!哈哈哈哈!!!——”
瀟沭延卻是眉頭微皺,“潛,何必趕盡殺絕?”
瀟沭潛卻愣了一下,“延,你怎麼這麼說?……他們可是東諸兵!東諸侵犯我西婪時,哪一次不是燒殺強擄?!我們為何要對東諸兵手下留情?!”
“可是也不用將他們全部殺盡!”
瀟沭潛的臉色垮下來,十分難看,“難道你要活捉他們做俘虜嗎?然後再用西婪的糧食喂著他們?!延,他們是東諸兵!是東諸兵!是比狗更下賤的東諸兵!!!”
瀟沭延不願再和他爭執什麼,轉身再看,沽月汐卻已沒了蹤影。
這一地淒涼,仍舊是一地淒涼,汙血橫流,碎屍成丘,鐵火焚野,難滅難休。
赫羅計程車兵沒有跟上來,赫羅回頭看,他身後沒有人,沒有一個人。他們是被殺了?他們是逃了?還是他們已經淪陷進了風雪裡?
沒有人可以告訴赫羅正確的答案。
赫羅坐下來,倒在雪地裡。這一片極寒之地,他仰望天空希望能尋覓到一些什麼,然而,就連天空,也是一片慘淡的白。
山下是溫熱的夏,為何山上卻是這樣的寒……
他感覺到意識正在逐漸流失。
他是不是就快要死了……
一個白色身影在他身邊停下來,低頭俯視他。
赫羅微微睜開眼。看見沽月汐。
沽月汐在笑,極為絢爛奪目的笑,她說:“為什麼停下來?你就快要到山頂了。”
她一路都在跟著他麼?跟了多久?跟了多遠?……快要到山頂了嗎?
赫羅想爬起來,卻使不上力氣。寒雪已經使他的四肢僵硬麻痺。
沽月汐看著他,仍是笑著,“林然,你要死了嗎?”
赫羅看著沽月汐,說不了話。
“我以為,你至少能爬得更高些。”沽月汐嚶嚶笑起來。
赫羅在雪地裡掙扎,僵硬的四肢在雪地裡扭動著,如此費力,艱難,而徒勞……
“你到底還是征服不了任何東西,華葛,北岑,或者眼前這雪山。你一無所有。”
赫羅極盡全力爬起來,他聽見關節生硬的折斷聲響,他再感覺不到疼痛。
“林然,你窮盡一生,究竟擁有什麼……”
赫羅奮力向前爬,以他那扭曲的身體向前挪動著。
沽月汐輕步走到前面,冷冷看著地上的赫羅,說:“我恨你。”
然後,沽月汐看見赫羅笑了。
“為什麼笑?”
“……至少,我讓你記住我了……”赫羅那僵硬的面部被扯動的詭異,他駭然的笑著,一直笑著。
沽月汐有些哀傷,她點了點頭,“是,我會永遠記住你。因為我是這樣的恨你。”
你使我失去了一切。
自我見到你開始,你將我的一切全部改變。——所以,我恨你!
赫羅向山頂一點點挪去。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沽月汐靜默站在一旁,看著赫羅的身影,她呢喃自語:“我要看著你是如何死去,我要看著你……是如何一點,一點,被雪吞噬……猶如曾經,你是如何將我逼入萬劫不復……”
然而,沽月汐卻感覺到累,異常的累,無力的恨,單薄蒼白,她已無力去恨……
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