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筠只是靜靜地站那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偷,路上行人見著也不由緩步而行,氣氛瞬間有些微妙的異樣,地上小偷抬眼看了看夜筠,雨水已經將那人的褲管衣角沾溼,雖說是濛濛細雨。但這天沾上溼氣也是有些罪受著了,便對著夜筠小聲道“既然錢已經拿回來了。就放了他吧”邊說著便對她是了使眼色,周圍的人停下駐足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她抬頭環顧了下四周,便撇撇嘴“今日就放你一馬”隨後蹲下身子,拽過那人的衣領,在他耳邊輕聲道“告訴你們的人,見著我們滾遠點,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那人抬眼目光恰巧與夜筠目光想錯,趕忙低頭不敢正視“是是是…”
夜筠狠狠地鬆了手,那人好不狼狽地跌坐在水塘裡,接受著路邊人來人往鄙夷嫌棄的目光,低著頭凌亂地髮髻遮住了那雙眼睛。
臨走前,夜筠還嗤之“趕緊滾”
話音剛落,那人連滾帶爬地往前面跑去,不多會,便聽見剛從客棧出來的粗漢一聲謾罵“操你媽,走路不長眼,濺得老子一身水”
接著便是那小偷連連道歉的聲音,我心想,這小偷怕是以為偷了蕭玄身上的銀票能逍遙快活一陣子,不想這一偷曝露了自己,今日可算是倒了大黴了。
穿過人群,朦朧的雨幕之下,粗漢悉心地打著傘,為那瘦弱的男子小心撐著,不時地為他扯著嗓子撥開人群。
說來也巧,這二人竟與我們同住一間客棧,粗漢見著我們一行人,也是微微一愣,隨後撇撇嘴沒多說話。
途中奔波勞頓,外加天寒霧重,吃飽喝足之後,倦意襲來,倒頭便又沉沉地睡著了,這一覺一睡就到了天黑。
曦兒並未叫醒我,其實我也沒什麼胃口,晚飯便沒再出去,窗外依舊細雨綿延,這客棧鄰著江畔,微微開了窗欲想看看外面的景緻,街道上除了細雨寒水,就只剩下整條街的燈紅柳綠,酒肉飄香,微風帶著清雨打在窗子上,惹得窗戶微微輕搖窗簾也隨著風輕輕飛入窗外,沾溼了一片。
華燈初上的街道卻已經冷冷清清,放眼望去,遠處一片漆黑,唯有近處不見人影只聞酒香的幾家酒樓,近處的熱鬧此刻更顯孤單影只的落寞。
心想著孃親這個時候應該也已經入睡了,天寒地凍,她也為樂家操了不少的心思,明日七姨娘就要入土下葬了,孃親又要忙活。
昨晚她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叮囑我要照顧好自己,多吃些好的,說我比三年前看著還要瘦,於是就有了塞大把銀票給蕭玄一說。
為了不讓孃親獨自一人偷偷哭泣,昨晚我死皮賴臉要陪在她身邊睡覺,一如記憶中的一樣,孃親的懷抱總是比得上三條棉被來的溫暖,風兒帶過我的髮梢,吹得屋裡的油燈微晃,心卻無比溫暖。
我似乎覺得再孃親身邊似乎向來睡得沉,即便是再害怕的晚上,除非真的有很重的心事,否則睡著便能安睡到醒,直到我睡著之前,沒再聽到孃親獨自感傷。
我知曉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離開,七姨娘過世樂府上下肯定是炸開了鍋,即便是堵得住下人的口,自然是堵不住各個姨娘們的嘴,可想而知,我走了之後,七姨娘過世因我而起的風波還要孃親替我收拾。
出生這一世,我從未對孃親做過什麼,她卻一直在為我含辛茹苦。
不經意間,屋簷低落的雨水濺溼了一片衣角,隨即門口一陣微風飄過,腳底頓時生了寒意,顫抖之餘,伸手關了窗子。
轉身,便見熟悉不過的身影,淡然地坐在桌邊手中拿起桌上的茶壺,眉間微皺。
我以為是燭光迷濛,或是雨水沾到了眼眶,濺得眼睛花都花了,伸出衣袖,欲要擦乾眼角的淚水讓自己莫要再恍惚。
眼前便有一隻纖細袖長的手,拿著一條潔白的錦帕帶著手心的溫熱,輕柔地撫上我的臉龐,輕如泉水的聲音低低責備道“這麼大的人,怎麼老是哭個不停”
久違地思念裡的聲音,猶如一曲曼妙又細綿的曲調,一絲青弦清晰透亮地穿透我的耳簾,直到心底。
眼角的淚水,立刻如三千瀑布,奮勇而出,怎麼也停不下來心中好似又什麼東西慢慢流出,隨之而來的惆悵帶著。
替我擦著臉龐的手指,感受到我的情緒,頓了頓,慢慢拿開手帕,迷濛的餘光裡,恍若如霧,看著卻不真實,帶著一種強烈地思念,伸手觸上他溫熱的面龐,因著我手指的冰涼的溫度,他的嘴角輕輕抽搐了下,在我猶豫著是否要鬆開的時候,握著帕子的手重新包裹在我手的外面,突如其來的溫暖,沖走了心中一切疑惑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