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想心思夢裡驚,無人知我此時情。
昏睡中的幼薇被急急湧入的一束光驚擾,從夢境中醒來。
她抬眼望去,光亮處站著一個人,玉樹臨風,皎皎明月。
迷糊中,幼薇一時分辨不清,說口而出:“林羽。”
隨後,那人漸漸走得近了,幼薇方才看到他長髮長鬢,衣袂飄飄,並不是林羽。
那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溫蒼。
原來這玲瓏山莊裡面密室密道縱橫交錯,溫蒼為了不驚擾守衛,透過自己房中的密道到了這間暗室。
溫蒼開口道:“庾家妹妹像是被夢魘住了。”
庾遙道:“這暗室黑漆漆的,不做夢又能做甚?”
溫蒼道:“庾兄,我正是為此而來。夜深了,祖母已然入睡,暫時顧不得這裡。我帶了白福和紅染來,讓他們代替你們在這,你們速速隨我下山。”
庾遙道:“那明日你如何向她交代?”
溫蒼道:“事急從權,顧不得這麼許多了!”
此刻幼薇已經清醒過來,問道:“那白福和紅染會不會受連累?”
溫蒼道:“此處自有黛兒照應他們,事不宜遲,快走!”
溫蒼急匆匆地帶了幼薇和庾遙經密道下山。
誰知剛剛走出山腳下的密道出口便看到玲瓏山四周火光閃爍,朝廷沒有退兵,反而在四周安營紮寨,處處設立了關卡。
庾遙道:“看來大漢對長公主是勢在必得了。”
幼薇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溫蒼道:“為今之計只有退回玲瓏山莊,我先將你們安置在我書房的密室裡,再徐徐圖之。”
庾遙道:“也只能如此了。”
庾遙心想,這玲瓏山莊殊不尋常,數不清的密道、密室,怪自己江湖經驗太少,這樣冒失地闖進來。如今先不用提玲瓏骰子,能保住自己和幼薇的命就已經不易了。
於是,庾遙和幼薇隨著溫蒼返回玲瓏山莊。
他三人剛剛行至溫蒼的書房外,突然間,暗著的屋子亮了起來。
三人深知大事不妙,轉身便要走。
“站住。”
那語氣平緩堅定,胸有成竹。
是老夫人的聲音。
“蒼兒,請公主和駙馬進來。”
事已至此,只得硬著頭皮走進去。
老夫人端坐在前,溫黛一臉愁容地站在老夫人身後。
“怎麼?公主、駙馬嫌我們招待不周,這就要走了麼?”
說罷又是一聲冷笑。
庾遙循聲望去,果然齒若珠貝,不似尋常老嫗。
庾遙理了理衣襟,說道:“老夫人治家有道,卻不想病臥了幾年,下人都懶怠了,竟然這樣忘恩背主。”
老夫人道:“玲瓏山莊的下人究竟是如何忘恩背主,還請駙馬爺賜教。”
庾遙笑道:“若我沒聽錯,那時在仙樂謠說的明明是軟禁。即便沒有高屋暖枕、錦衣玉食,也該寬敞明亮、三餐溫飽吧?可是那些下人竟然將我們關到他們兄妹倆頑劣時關禁閉的所在去了。此事若是傳揚出去,豈不是有損玲瓏山莊的顏面麼?”
老夫人也笑道:“駙馬爺教訓得是。蒼兒,著人添上一根蠟燭,兩個蒲團。你親自陪著二位貴客回去休息。”
溫蒼無奈地道:“是,祖母。”
老夫人又道:“黛兒,你也回房去,不許再出來。”
溫黛低眉垂首,輕輕說了聲:“是,祖母。”
一燈如豆,宛若心花。
燈燭點燃之後,庾遙和幼薇方才第一次看到那間“暗室”的模樣。
幼薇道:“沒想到金堆玉砌的玲瓏山莊還有這麼衰敗的地方。”
庾遙道:“那是自然,即便是富麗堂皇的皇宮,也有些荒蕪的禁苑,埋藏著許多見不得人的東西。”
斑駁的牆壁上溝壑縱橫,還有些深入牆體的小坑。
庾遙的目光輕輕掃過四面牆壁,說道:“方才我只是隨口一說,如今看來,這間屋子倒是真有可能是溫蒼、溫黛兄妹倆小時候被關禁閉的地方。你看,這些痕跡像是掛字畫留下的。我小時候家裡也有這樣一間屋子,掛著庾家先祖的《哀江南賦》。舟楫路窮,星漢非乘槎可上;風飆道阻,蓬萊無可到之期。”
幼薇指著牆上幾條錯落有致的痕跡說:“那又是什麼?”
庾遙道:“也許是練劍的時候不小心劃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