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遠處層層疊疊的屋頂,飛簷斗拱。
窗外一枝枝明媚鮮豔的緋櫻開得豐腴飽滿,只要輕輕一陣風吹過,便會全部於枝頭升騰而起,化為一片粉色霞光。
而她心中愛慕的那人便如天兵神將,總是能夠突然帶起一陣微風,腳踏著輕紅碎粉,飄飄如仙,直向她而來。
可是此時呢?那人卻已經肝膽俱裂,經脈盡斷,長眠於地下。
她除了怨天,怨命,還能做什麼呢?
幼薇見雪卿眉心若蹙,心中亦是傷感不已。
“也罷,如此一來,總能落得清靜。”幼薇一時語塞,竟也想不出什麼別的寬慰之語。
雪卿點點頭,說道:“若不是長公主殿下顧惜,只怕如今我已是無根的浮萍,為遂心志,只能一死了之了。”
幼薇道:“哪就那麼嚴重了?王大公子雖說不算有才幹,但也算得上正人君子,不會用強的。此事最重要的便是兩廂情願,若是一方執意不肯,也沒多大意思。”
雪卿道:“若他能就此放過我,那我也感念他的恩情。”
幼薇試探著問道:“今日還抄寫經書嗎?”
“自然是要寫的。他日帶到他墓前焚化,便是我這幾日沒有白活了。”
雪卿言語中都是無盡的決絕悽楚,幼薇也不忍多聽。
“也好,本宮便派人多取些上好的黃宣紙來,供你抄寫佛經之用。好在駙馬出身書香世家,這些物什你要多少都可以。”
幼薇從雪卿房中走出,抬頭一看,已是圓月高懸。
她走在亭橋曲廊裡,森森竹影之中。
衣裙輕擺,恰似風中嬌嫩細幼的萱蘇,惹人生憐。
“昨夜睡得不好麼?”
幼薇被這突如其來的響動嚇了一跳。
回過頭來,見是溫蒼。
“也許是兄長驟然甦醒,有些樂而忘形了。”
幼薇面對著溫蒼的同時又後退了兩步。
溫蒼並不上前,只是露出一如往昔的溫暖治癒的笑容,說道:“嚇著你了?我方才看到你眼下有一團淡青色。”
幼薇微笑道:“那明日進宮也許要用上從前你們從集市帶給我的那一盒胭脂了。”
溫蒼:“明日就進宮?”
幼薇點點頭:“不錯。已經不能再耽擱了。攘外必先安內,如今內憂已平,是時候進宮了。”
幼薇望著遠處徐徐地說完最後一個字,轉身離去。
一句告別之語都沒有。
她是最近太勞累所以忘了麼?
溫蒼不知道。
女人的心思本就十分飄忽不定,更何況是那麼優秀、年輕的女孩子。
正如他的妹妹溫黛一樣,日漸長出七竅玲瓏心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