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稍晚,庾遙回到了御苑。
幼薇與庾遙相見,少不得抱頭痛哭一回,再將這幾日連番的遭遇和盤托出。
第二日,邢州城中諸人都接到了皇上的聖旨:責令尹天樞肩任欽差大臣,主理邢州城裡鍾離府尹滅門慘案和董氏玉喬被殺害一案。
但是,溫蒼是否能夠脫罪,聖旨上隻字未提。
與此同時,昭示永安長公主未死之身的御詔也已經頒佈。幼薇和庾遙已經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到汴梁了。
御苑正廳,公主、駙馬端坐在上,尹天樞坐在下面回話。
幼薇道:“尹大人,溫公子乃是本宮和駙馬的生死之交,應邀前來大周為皇兄效力,如今卻深陷囹圄。皇兄的聖旨上對溫公子之事隻字未提,這可如何是好?”
尹天樞道:“鍾離府尹全家被殺,事態嚴重,溫公子至今仍有重大嫌疑。奴才試想,即便是皇上也不敢無視法度,輕易放人。”
幼薇道:“本宮那日被刺客行刺,尹大人、黎將軍以及眾多軍士都見識到了那刺客的身手。鍾離府尹全家遇害之事定是他所為無疑。既然有別的嫌犯,那溫公子的嫌疑不就可以洗脫了麼?”
尹天樞道:“不錯,那日的刺客武功奇絕,若是他出手,鍾離府中之人都會一劍斃命。可是鍾離府尹闔府上下都是不會武功的文官和女眷,便是看家護院的小廝也只是粗通些蠢笨的拳腳功夫,不能與武林高手相比,即便是邢州城中另有高手出沒,也不能說明就是那日的刺客所為。除溫公子之外,庾駙馬、奴才本人及手下的青龍七宿個個都有這樣的能耐。奴才已經細細勘驗過,溫公子隨身的佩劍沾染鮮血。而鍾離府尹全家的傷口大小也和溫公子的佩劍之寬窄極為吻合。因此溫公子深陷其中,自然難以逃脫干係。”
幼薇道:“當日本宮遇刺,你挺身護駕,用雙手夾住了刺客的劍刃。你應該看得真真切切,刺客所用的劍與溫公子的承影劍長短大小都極為相似。況且天下之劍,若論寬窄,大體都是相似得很。除非是駙馬的玉帶劍那般精巧特殊的才有所不同。”
尹天樞道:“公主所言,奴才明白。奴才也深信,以溫公子的人品必然不會做出這等事來。只是礙於朝廷的法度,只能等擒住真兇才能還溫公子清白了。”
幼薇急道:“擒住真兇?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刺客身手了得,來無影去無蹤,如何擒得?既然都是證據確鑿,那為何駙馬卻能得回自由?”
尹天樞道:“兵器難以分辨,掌力卻有跡可循。奴才可以證明,震碎董家大小姐心脈的那一掌絕對不是庾家的驚夢掌。”
幼薇還想再爭辯,庾遙暗暗在她耳邊道:“此事容後再說,你難道非要我和溫蒼都被關起來?”
幼薇無奈,只能緘口。
庾遙道:“聽公主和尹大人所言,那刺客武藝高強,無人能及,他若不主動現身,只怕很難尋得他的蹤跡。若想完全破獲這樁案件豈不是遙遙無期?”
尹天樞道:“庾駙馬說得是。所以還是請長公主和駙馬立即啟程回京,邢州城中的命案還是留給奴才處理吧。奴才保證,一定全力追擊那個刺客,在刺客落網之前,溫公子只是有嫌疑需要住在大牢裡,並不會被草率控罪,因此也不會有性命之虞。”
幼薇道:“我們三人歷經磨難,好不容易才從大漢脫身回國,怎麼可能剛到邢州便將溫公子留在這裡等死,獨自回京?”
幼薇的語氣傷感絕望,若是尹天樞不在場,她幾乎是要哭出來了。
庾遙一邊輕輕安撫她,一邊悄聲提醒道:“公主是萬千之體,切不可因這些事而動了氣。我們先行上路,尹大人不用護駕反而能多出些人手追查兇案的真相。”
幼薇看向庾遙,他眼裡滿是堅定和自信。
尹天樞道:“庾駙馬所言甚是,不如明日一早奴才就送長公主和駙馬爺啟程回京罷。房日兔和心月狐二人是女兒身,一路上服侍也方便,便讓她們裝扮成侍女模樣隨長公主回京,路上保護長公主周全,奴才也更放心些。”
庾遙道:“有勞尹大人細心安排。那明日便啟程回京罷。”
尹天樞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御苑,幼薇卻被氣得不輕,踏入寢殿便一把扯下帷幔,扔在了地上。
幼薇平日裡是個好性子,最是平易近人,只要葷腥的吃食供應得好,便再無二話。隨侍的宮人從未見她發這麼大的脾氣,都嚇得不敢吭聲。
庾遙笑著對受了驚嚇的宮人說道:“公主這是生我的氣了,你們不用怕,下去吧,這裡不用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