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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我走下書案,含笑行禮:“車大人今日怎肯勞動玉趾,到我這裡來?”

見我還有幾分熱情,她神色一鬆:“玉機姐姐知道麼,皇后娘娘竟然被軟禁守坤宮,這可如何是好?”

三位女巡之中,以我的年紀最長。然而車舜英素來只稱我為“朱大人”,今日若非情勢窘迫,她也絕不肯尊稱一聲“姐姐”。我不答,親自引她入座。還未坐定,她又追問:“皇后究竟因何事觸怒陛下?”

我一笑:“難道陸貴妃沒有告知車大人麼?”

車舜英紅了臉道:“昨夜陸貴妃從定乾宮回來時,妹妹已經睡下了。今晨陸貴妃方告訴我皇后軟禁之事,只是內中緣由,貴妃沒有多說。連服侍平陽公主的乳母都不告訴我。故此妹妹一無所知。”

我把玩著花鳥紫銅手爐的花苞蓋扭,微笑道:“軟禁皇后是聖意,你我僅知這一點便足夠了。內中因由倒也不必追究。”

車舜英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姐姐難道一點不擔心麼?娘娘被軟禁,這……你我該當如何?”

我笑道:“你我?照平日一般便是。”

車舜英頓時語塞,強抑住眼中的焦灼,訥訥道:“我……沒有姐姐這般有定力。還望姐姐指點一二。娘娘究竟何時會被解禁?”

我微笑道:“車大人,我是真的不知,也無從推測。但若車大人肯聽我的,玉機倒有一言奉告。”

車舜英忙道:“玉機姐姐快請說。”

我隨手自白瓷瓶中抽了一枝臘梅出來,瓶中水寒,點在掌心。花色慾明,花香欲冷。“若娘娘在小年之前還不能解禁,我勸大人,還是辭官為好。”

車舜英一驚,怔了片刻,微生怒氣:“我為什麼要辭官?”

我不欲爭辯,只澹然一笑:“趁陸貴妃還沒有臨盆,快辭官吧。”

車舜英自知在宮中不得人心,默然片刻道:“玉機姐姐也會辭官麼?”

我搖頭道:“我不會。”

車舜英冷笑道:“人人皆知朱大人乃是皇后最信賴的女官。”

我將臘梅拋回瓶中,起身笑道:“車大人此言不確,皇后最為信賴的女官難道不是車大人麼?若論忠心殷勤,我遠不如車大人。我沒有攛掇皇后治妃嬪的罪,也沒有苛待過公主,更沒有告密害死過人家的母親。我心裡有什麼怕的呢?”

車舜英面色大變,霍然起身,恨恨不語。我站在靈脩殿門口,以為送客之意:“我說的都是好話,望車大人三思。”

車舜英眼睛一紅,強忍淚水,草草行了一禮,疾步出門。我吁了口氣,心中五味雜陳。芳馨進來一面收拾茶盞一面道:“奴婢在外面都聽見了,姑娘仁慈。”

我自嘲道:“我?仁慈?”

芳馨微笑道:“可不是麼?這位車大人素來與姑娘不睦,又做了好些不光彩的事情。姑娘大可冷眼看她被罷官驅逐。又何必讓她辭官?這難道不是為了保住她的體面麼?”

我嘆道:“她被皇后選進宮來時,足足小了我們一歲,書也不曾多讀。為的不過是在思喬宮監視陸貴妃的一舉一動,皇后也未必十分信她。這樣為官,很是可憐。更可憐的是,她尚不自知,得罪了兩宮貴妃。我雖不喜歡她,也不忍見她受罪。話已說過,聽不聽隨她去吧。”

芳馨道:“若她肯聽,是她的造化。”

我澀然道:“人微言輕,終是無用。過去我總以為,只要我自己胸懷坦蕩,便無懼風雨。可是我明知皇后的冤屈卻沒有勇氣再諫,方才明白自己的無用。坦然無懼,卻又無用之極!在這宮中,我唯一可憑藉的,不過是我的心智和口舌,可是任憑我怎樣費盡心思,都比不過權勢如山。所謂‘權勢法制,此人主之斤斧也’'55'。掖庭屬杖死了曾娥是這樣,陛下令皇后百口莫辯亦是如此。”說著冷笑不已,“胸懷算得什麼?權勢才最要緊!”

芳馨嘆道:“姑娘深恨自己無法搭救皇后,故此才不忍看車大人落難。姑娘剛才說到權勢,奴婢以為,權勢能殺人,也能救人。姑娘雖然無權無勢,何妨借些來?”說著向西面一指。

一語點醒了我,我脫口而出道:“皇太后!”

芳馨微笑道:“太后向來仁慈,姑娘好好想想法子,說不定還能有些眉目。”

一顆心莫名興奮起來,憤恨抑鬱頓時掃去大半。“姑姑說得不錯。我怎麼沒想到。”

芳馨笑道:“姑娘身處迷局之中,難免看不清楚。奴婢只知道太后是陛下的親孃,太后若開了口,陛下也不好違拗的。只是太后向來不干預後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