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西施,不免令人傷感。”
封若水道:“臣女放肆,請娘娘恕罪。”
貴妃微笑道:“你的詩寫得好,才令本宮有所遐想,何罪之有?說起來,本宮最愛那句,‘伯嚭豈惜珠寶器’。豈惜二字譏諷得好,活脫脫一副佞臣貪相。”
啟春忍不住問道:“屬鏤是什麼,為何要夜夜鳴叫?”
封若水恭謹答道:“屬鏤之劍是吳王夫差賜予伍子胥自盡的寶劍。”
啟春笑道:“原來是寶劍,那臣女最喜歡最後一句。”
謝采薇道:“此劍不祥,怨氣深重,姐姐也要喜歡麼?屬鏤夜夜空自鳴,那是在鳴冤啊。”
啟春道:“寶劍替忠臣鳴冤,才是一柄正氣浩然的好劍。”
史易珠一直默默不言,這時忽然說道:“以珠寶與美人換得江山,亦屬上算。珠寶可以再取回,只是美人徒增齒歲,未免可惜。在越滅吳的故事裡,臣女最喜歡范蠡。臣女以為春秋一世,論保身全族的智慧,無人能出其上。”
啟春瞥她一眼:“史姑娘可真是三句不離本行。那陶朱公雖是你家行當的祖宗,可也不用說得好似天下無敵。”
史易珠倒也不以為忤,只淡淡一笑道:“啟姑娘說的是,小妹失言。”
封若水道:“史姑娘的話倒也全非虛言。范蠡知道越王勾踐可與之同患難,不可與之同富貴,又覺身以大名行天下,難以久居,故泛海浮桴,以交易有無為生。後世之中,只有留侯張良差可比擬,但留侯也並非棄位而去。天下之間,陶朱公只有一個而已。”
謝采薇瞟了啟春一眼,笑道:“這陶朱公有何軼事,我還沒聽過呢。封姑娘博學,就說給我們聽聽。”
眾人都顯得興致勃勃,唯有邢茜儀清冷一笑,甚是不屑。
陸貴妃亦道:“陶朱公的故事本宮也記得不甚清楚了,就請史姑娘為大家講解一次。”
史易珠方娓娓道:“范蠡浮海於齊,變姓名耕於海畔,居無幾何,致產數十萬。齊人請他做相國,他卻說:‘居家致千金,居官致卿相,此布衣之極也。久受尊名,不祥。’乃歸相印,盡散其財,懷其重寶,間行以去。到於陶縣,沒過多久,便又資累鉅萬。某日,范蠡的中子在楚國殺人,范蠡遣少子持千金去救。夫人不願少子居於長子之上,於是范蠡只好遣了長子去。長子惜金,致中子在楚國被斬。范蠡便道:‘長子少與我俱,見苦,為生難,故重棄財;少子生而見我富,豈知財從何來,故輕棄之,非所惜吝。長子不能棄財,故卒以殺其弟,事之理也。’後范蠡老死於陶,世稱陶朱公。”
錦素道:“這樣有胸襟有見識的男子,也不枉西施隨他一世了。”
邢茜儀淡淡道:“范蠡將西施送入吳國,任西施在吳宮受苦多年。我倒覺得西施定是投湖死了。隨范蠡泛舟西湖,不過是後人一點悲憫的想象罷了。”
啟春道:“西施隨范蠡而去,確是後世女兒家的一點痴心罷了。”
大殿之上都是未嫁閨女,自是不好公然討論范蠡與西施的情事。邢茜儀與啟春的話,雖然冷峻,卻也得體。殿中靜了片刻,眾人紛紛飲茶,呵出溫熱蘭香,權當感慨唏噓。
良久,方聽貴妃道:“史姑娘的故事甚好。賜文房四寶。封姑娘才情見識俱佳,賞翠玉詩笥一隻,望你日後多有佳作。”封若水和史易珠接了賞賜,深深謝恩。
第五章 屈伸為靈
夜深了,芳馨來陂澤殿接我。見我身後的紅葉和綠萼都捧著貴妃賞賜的禮物,頓時雙目一紅,歡喜道:“恭喜姑娘。從此以後,姑娘便是宮中的女官了。能服侍姑娘,是奴婢畢生之幸。”雖極力抑制,她的聲音仍不免顫抖。即使入選,亦不過是小小侍讀,我不明白她為何喜極而泣,更不明白這“畢生之幸”從何而來。
夜色悠遠,星辰如豆,清風徐徐,槐香滿懷。我凝視片刻,芳馨似感失言,垂頭不語。我微笑道:“姑姑言重。自此之後,我與姑姑便是一體。姑姑可願與我禍福與共?”
芳馨躬身道:“是。奴婢此身,都是姑娘的了。”說著為我披上斗篷,“晚風涼,姑娘還請添衣。”我道了謝,與她攜手下殿。
一行人正要出延襄宮,忽聽若蘭在身後道:“奴婢若蘭拜見姑娘。”我回身道:“若蘭姐姐請起。不知何事見教?”
若蘭笑道:“我們姑娘說,晚上想和姑娘說話,不知道姑娘幾時得空?”
我點頭道:“你們姑娘愛幾時來便幾時來,我等著她便是。”
出了延襄宮,向東走到東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