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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部分

無事,陛下還會更加寵愛大人。大人千萬要忍耐。”說著連連叩首。

芳馨和小蓮兒聞聲趕來,見我哭得氣堵聲噎,忙上前來一左一右架住了我。芳馨見我眉頭擰成一團,一迭聲命小丫頭尋藥來,又責備小簡道:“簡公公究竟與我們姑娘說了什麼?竟將姑娘氣成這副模樣!”

小簡站起身來,唉聲嘆氣道:“這會兒說這個還有什麼用,趕緊扶進去躺著,傳太醫來才是!”

我已半昏半醒,無力說話。芳馨瞪了小簡一眼,與小蓮兒合力將我扶回西廂,躺在榻上。小簡道:“若大人醒過來,還執意要去定乾宮和守坤宮,姑姑千萬要攔著。切記切記,要緊要緊。奴婢先回去覆命了。”說罷一溜煙去了,芳馨急急送了出去。

我在窗縫中見他灰藍色的背影消失在銀裝素裹的鳳尾竹屏風之後,這才放下心來。小蓮兒見我吞了藥丸,精神大振,甚是欣慰,又哭又笑道:“這藥當真靈驗。奴婢這就命人請方太醫來。”

我忙道:“不必了,我歇會兒就好。”抬眼見西廂外黑壓壓站滿了宮女內監,便道,“我沒事,叫他們散了吧。”

芳馨送了小簡回來,見我神志清明,不覺一怔:“姑娘胸口還疼麼?”

我淡淡一笑道:“胸口是疼,可還不至於不省人事。”

芳馨舒一口氣道:“姑娘可嚇死奴婢了。”說著接過我手中的空杯,好奇道,“那簡公公究竟與姑娘說了什麼?”

我微微冷笑道:“陛下允准皇后捉拿我父親,拷問當年遇刺之事。”

芳馨大吃一驚,手一鬆,杯子直直跌落。我左手一抄,將杯子牢牢握在掌心:“皇后疑心我父親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我又沒有如她的願嫁入宮中。姑姑和我都知道,遲早有這一天的。姑姑不是沒有去過掖庭屬,這一次,輪到我父親了。”

芳馨的目光由驚恐而悲憫,由悲憫而釋然,良久,唇邊浮現一絲瞭然的微笑:“奴婢記得姑娘早就叮囑過夫人和大小姐,請朱總管善加保養,無事不要出門。其實姑娘早就防備著這一天了。所以姑娘的心痛和昏迷,都是給簡公公看的麼?”

我肅容道:“知我者姑姑。雖然如此,我知道是防備不住的。若我父親被屈打成招,我已預備與他一道去死。”

芳馨將我潮溼冰冷的雙手合在掌心,定定地望著我,鄭重道:“奴婢亦是。”

莊子曰:生而不悅,死而不禍,知終始之不可故也。

十七年來,第一次覺得活在世上就像一匹經緯稀疏,長得望不到盡頭的素帛,織得太久,已失卻急待浸染的心,只想被草草割斷,委諸塵土。又如窗外的雪,歡歡喜喜地自天而降,卻發現地面是如此廣袤與骯髒,全然沒有云間的潔白與輕靈。很久以前,我曾讀過一部從西方傳來的古經,內中道:吾惡吾生,因所念捕風為影,行事日曜為空。'112'

吾惡吾生。吾竟為何生?

我拭去眼角的淚痕,聞言一哂:“我死就罷了,姑姑何必跟著我去?”

芳馨道:“或許姑娘不信,自姑娘在長寧宮教授奴婢們讀書的那一日起,奴婢就決意跟隨姑娘一輩子。姑娘若壞了事,奴婢不能獨活。姑娘若安享榮華富貴,奴婢便仰仗姑娘終老。奴婢的生死榮辱,都在姑娘身上。”

我已不想再去探問她的身份,只深深頷首:“好。有姑姑在,玉機也不孤單了。”

芳馨的手心滾燙:“如今姑娘知道皇后要捉拿朱總管,可要捎信回去麼?”

我微微冷笑道:“不必了。橫豎再過幾日就要回家去。況且簡公公甘冒奇險,將此事透露與我。我若輕舉妄動,他必得個欺君之罪。”

芳馨一怔,道:“姑娘這話明明是為了簡公公著想,可是口氣不善。”

我示意她附耳過來,低低說了一句。芳馨大驚道:“真的是聖——”我一擺手道:“姑姑,不可說。”

芳馨道:“怨不得簡公公說得那麼仔細那麼有條理。”呆了半晌,含淚長嘆,“罷了。看來除卻周貴妃,他對誰都不過如此。”

我將枕邊一幅六角雪花帕子丟在她的懷中:“姑姑哭什麼?難道姑姑今日才知道這個道理麼?”

芳馨苦笑道:“奴婢是心疼姑娘。姑娘太苦了。”

我淡淡一笑道:“我早說過,我並不覺得苦。姑姑去將御賜的衣裳拿來我瞧瞧。”

芳馨拭了淚,吩咐小蓮兒將那套衣履端了進來。但見花釵冠珠光璀璨,流硃色的袍服籠在金色的浮光之中,一片花團錦簇。小蓮兒展開衣衫,只讚歎了一聲,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