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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部分

巾櫛沐盆進來。一時洗漱已畢,還未用膳,便見小簡走進西廂,躬身道:“陛下召大人去御書房,大人快起身吧。”

芳馨忙叫小丫頭拿斗篷和手爐,又問小簡道:“簡公公怎麼親自來傳旨?聖上豈不是無人服侍?”

小簡笑道:“李師傅守喪三年,已經回來了。陛下跟前,還是我們兩個輪流伺候。”

我一怔,道:“李師傅?哪個李師傅?”

小簡笑道:“聖駕前還有第二個李師傅麼?自然是奴婢的師傅了。大人不記得了?鹹平十四年臘月,李師傅的母親不是得病歿了麼?李師傅便回鄉守喪,也是昨日才回宮的。”

原來是李演。他的兄弟李湛之當年假意與父親結交,三年前借自己母親的喪事將父親騙出熙平長公主府,父親這才落入了後將軍陸愚卿的手中,被酷刑折磨致死。為此,李湛之還被抓到汴城府衙問了一遭,最後不了了之。分明有一絲雪亮的恨意從心頭劃過,又似茫然不知自己在恨誰。連一個傻子都知道痛恨傷害自己的仇人,我卻已經模模糊糊地記不清楚了。

泥沙俱下,都隨歲月遠逝了。不是不能挖掘陳列,只是急急向前,連墓碑都撲倒了。

我微微一笑道:“簡公公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回事。李公公現下還好麼?”

小簡道:“師傅本來要趁此機會告老還鄉的,誰知唯一的一個兄弟忽然病死。李師傅在家鄉也沒什麼親近的人,於是只好回宮了。”

原來李湛之已經病死了。就像聽到皇后病危的訊息一樣,還是有一些麻麻癢癢的快意。我背過身去,不覺垂頭冷笑。芳馨一面為我係衣帶一面道:“姑娘回漱玉齋之前,別忘了派個小丫頭先回來說一聲,奴婢好預備下早膳。”

小簡笑道:“朱大人既然去了,自然要留在定乾宮和婉妃娘娘一道用膳。哪有空著肚子去,又喝一肚子冷風回來的道理?”

我一轉頭,已換上了歡喜而和煦的笑容:“昨夜是婉妃娘娘伴駕麼?”

小簡笑道:“那還用說麼?昨夜娘娘鳳儀萬千,那幾十個女御,加起來也抵不上娘娘一個小指頭。”他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說不定今年婉妃娘娘又能為陛下添一位小皇子了。”

我笑斥:“口無遮攔!小心又惹禍!”

小簡笑意帶著幾分諂媚:“奴婢該死。不過奴婢以為,這樣的口無遮攔,自然是越多越好。”

第十六章 決者疑者

走進儀元殿的深處,繞過泥金雕雲龍九扇大屏,從西北角門出去,穿過小小的西暖閣,便到了御書房北面一間狹長的小書房中。但見西南兩面都擺滿了書架,向北一排小窗,最西端擺著一張五六尺長的雕花書案,椅子向東。窗下襬了一張花梨木曲幾美人榻,鋪著簇新的水綠煙紋芙蓉褥子。牆角的花架子上,兩柄銅鑄的雙管短銃像兩對漆黑的眼睛相互注視著。西面書架上有幾疊枯葉黃色的奏疏,一疊傾倒,鋪了半層書架。南面的書架已擺滿了書。

小簡笑道:“這是御書房後面的小隔間,原本是陳放火器用的。陛下說,既然大人要來,這件房子當書房是最好不過了,就騰出來了。”

雙管銃亮如明鏡,照出小簡眯縫的笑眼。我笑道:“那這些火器都去了何處?”

小簡道:“都收起來架在高處了,就留了這兩柄短銃在這裡,留給大人賞玩的。”

正說著,定乾宮的宮女奉茶進來。小簡躬身退一步道:“大人且先用茶,陛下一會兒就過來。奴婢先告退了。”

小簡走後,我呆坐著飲茶,直到肚飽。實在無聊,便從西面的書架上隨手拿了一本奏疏翻閱。

“昔先王孝治天下,九親和睦,四表無怨,誠為國政,實乃宗風。孝始於愛親,終於哀慼。上自天子,至於庶人,尊卑貴賤,其義一也。人生三年,乃免父母之懷,先聖緣情,著其節制。故曰臣有大喪,君三年不呼其門。……”

看了幾個字,便覺無趣,便一目十行地看到底。“南陽杜子欽昧死再拜,弊臣微賤,願闢宣室,得盡所言。”遂將奏疏放回書架。又翻了幾封,都是類似。

忽聽皇帝在身後道:“才看了這一會兒,便不耐煩了麼?”

我一驚,連忙下拜。皇帝大咧咧地往美人榻上一坐,姿態有些生硬,渾身上下都發出細碎的響聲。只見他一身紫袍,身著朱漆山字甲。皇帝笑道:“平身。才剛在看什麼?”

我站起身,垂首道:“臣女看了一本民間的上書,是南陽一個叫杜子欽的人寫的。”

皇帝道:“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