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生在外面很配合地撕心裂肺地叫:“如月啊——”
小謝額掛冷汗,厲聲道:“沒勁也要使!不然孩子要憋死在你肚子裡了!”
曲夫人給嚇得臉色由白轉青,猛地咬牙捏拳頭,額頭青筋暴露,力氣下沉。小謝就看著孩子那溼漉漉的腦袋透過了產門落到自己手上。
她小心翼翼地託著,順著產婦的用力,一點一點將孩子接出來,最後輕輕一拉,娃娃落到自己手裡。
還沒等自己朝那小屁股上拍一巴掌,娃娃就已經搶先哇地一聲哭了起來,聲音嘹亮,一點也不比她娘差。
曲夫人撐著一口氣問:“是不是兒子?是不是兒子?”
她運氣好。
“恭喜夫人,是個大胖小子!”
曲夫人氣一鬆,咚地倒回床上昏了過去。
小謝把孩子交給旁邊的女人們。一直等到產婦胎盤脫落,沒有其他危險了,這才算完成了任務。
等她收拾完,天都已經黑了,肚子也餓了。曲家把她當做上賓,擺了滿滿了一桌子酒菜招待她。
曲家的老爺子臉上笑得像開了一朵花,“姑娘義手雲天,救了我家少奶奶和孫少爺,是我們曲家的大恩人啊!你有啥要求都只管說。”
小謝突然想起來,這曲老爺辭官前,似乎管的就是地方科舉一類的活。
天底下沒有不腐敗的官僚,就是不知道離國官僚腐敗到什麼程度。
她說:“我的要求也不高。”
曲老爺子聽了很高興,他當然也沒打算真的啥要求都答應。
小謝說:“我想進醫局。”
曲老爺的辦事效率並不因為他已經退休而有所滯慢,才第三天,待在曲家好吃好喝的小謝就已經看到了自己的“錄取通知書”,上面自己的名字那三個大字,十分醒目。
我們的小謝——小謝,也就是原來的謝昭華小姐。在終於能用回自己的爹孃欽賜的本名時,她心中那股恍如隔世之感油然而生。春朝夢露雖如幻,電光石火見永恆。過去不過短短几年,倒像又經歷了一世似的。如今煥然新生,猶如重新投胎一回。
她在曲家滿門熱情的道謝聲中坐上小車,離開了縣城。
才到村口,就發覺不對勁,本來應該在地裡忙碌的人們都在村子裡路來跑去。
小謝跳下車,抓著一個孩子問:“出什麼事了?”
“連城他家起火了!”
“什麼?”小謝大驚,“人呢?”
“連城不見了。她娘救出來的時候已經沒氣了。”
小謝拔腿就往村裡跑。趕到連城家時,火都快撲滅了,兩間土磚房如今只剩一點焦黑的殘垣。屋前空地上的席子裡,躺著的就是連城那溫婉漂亮,一點都不像農家婦女的娘。小謝不死心,親自去檢查。這個善良溫柔的婦人的確是已經死了。唯一安慰,大概是她死於窒息,遺容還完好。
小謝怔怔的反應不過來。她記得自己出門前還吃過連城娘送來的飯菜,轉眼就已經陰陽相隔了。
“有誰見到連城了?”小謝焦急地問。
“這孩子自出事起就沒見著!”鄉親們回答。
“這火起得怪,一下就把房子全燒了。連城娘都還是劉大哥拼死衝進去搶出來的,那孩子如果還在屋裡面,現在怕都已經成了灰了吧?”
幾個村婦和孩子都在哭。大家情緒十分低落。連城母子是外來人,在村裡呆了有四年了,一直和大家相處融洽。突然天降大禍,把好好的一個家給毀了。
小謝走到已經燒得面目全非的屋子裡,努力在一片狼籍中尋找一點蛛絲馬跡。沒人看到火是怎麼燒起來的,只是懷疑是灶裡的火星掉到了柴堆上。
小謝揀起一根木棍,撥開廚房地上的堆積物,發現堆放柴火的那面牆上被火燒出一個明顯的V字痕跡。
沒有助燃劑,小小磚房怎麼會起這麼大的火?
可是又是什麼人,要殺這母子倆?
村長出面,大夥湊了點錢,先把連城娘給裝殮了。村裡幾個人出去找連城,一直到太陽下山都沒有一點訊息。
那日小謝一直到深夜才回到自己的家。連城娘已經裝殮進了一口薄棺材,停在村裡一間空屋裡。連城那孩子還是沒找到,生死不明,雖然去官府報了官,可是這年頭丟個把孩子算個什麼事。衙役也只是敷衍。
小謝又累又餓,進了房,燈也沒點,直接倒在床上。
黑暗中突然響起哎喲一聲,一個什麼東西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