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汗滴在常照的手背上?,他?眉心微蹙,斂了之前幾分哀痛的口氣:“其實你從第一次見我時便生了這個念頭罷——豐樂樓上?,皇后同你演一場戲;大醉之後,你狀似推心置腹,說?了那許多。而我竟信了你那些鬱郁不得志的謊言,想同你交心,你卻?只想置我於死地。小蘇大人啊,你對?我說?的那些話,你自?己心中不曾想過麼?你就這麼甘心做皇后和蘇家的一條狗?”
說?到後來,他?聲音漸高?,竟有些失態。
蘇時予見他?如此?,費力笑了一聲:“你與我們做的事情?怎會沒有區別?何必把自?己……說?得這樣冠冕堂皇?何必……還在我面前偽裝?”
或許是因為傷口痛得厲害,他?撐著力氣?說?完之後,良久才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語道:“爹爹從暴雨中?救我一命,悉心教導這麼多年……落薇敬我為兄,從來不曾輕慢過我……就算我想過,又如何?我知道自?己素來平庸,當年……換她去許州……我從來不曾後悔過。我沒有什麼不得了的志向,若能拉你同死,簡直是、是……可……”
說?到後來,他?甚至變得言語模糊、顛三倒四,常照將這一番話聽罷了,眼睛通紅,卻?仰著頭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好一分情誼,好一位君子?!”
笑夠了,他?將那塊帕子扔在蘇時予的臉上,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道:“你既如此?,便?休怪我不念舊情?了。貴妃是不是快到了臨盆的日子?說起來,若非有她,我也不會這樣快地信你,既然從始至終她都是你的託辭,她出什麼事情?,你也不會傷心罷。”
蘇時予瞪著眼睛,掙扎著往前幾步,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襬,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常照只能聽見他?喉嚨裡哧哧的氣聲。
“你妹妹要與我作賭,卻?一心想要殺我,我答應她不造血案,但事已至此?,我也沒有旁的辦法了。”
他?一腳踢開了蘇時予的手,眼見他?摔回去,痛得渾身發抖,聲音卻變得愉悅起來:“等你在鬧市口斬首的時候,你妹妹定然會來救你的,她若現身,葉亭宴必定?暴露,陛下要做什麼事情?,我可攔不住,算不得違背約定?。啊,他們二人若就這樣死了,也不太好,朝局還不夠亂,不過貴妃之事,倒也夠陛下頭疼一陣子,我想一想……”
他?盤算著離去,竟沒有回頭再看一眼。
*
春雨連綿,將皇城籠罩在一片縹緲霧氣?裡?,當春的新葉、柔軟的柳枝皆遁於無盡的陰雲之中?。
落薇聽罷了葉亭宴的話,喉頭微腥,不可置通道:“兄長為何被宋瀾送去了朱雀,他?……動手了?”
葉亭宴沉默下來,沒有答話。
於是落薇便?知道了答案:“我告訴過他不要心急的!至少、至少要等雪初尋來的人證入京之後,至少要與我商議……”
“常照如今與彥氏兄弟交好,禁軍中?耳目眾多,那乳母若入京,必定?會為他?覺察,時予是怕時日拖得太久,前功盡棄。”葉亭宴澀聲道,“他?必是覺得,就算不能一舉除他?,但面具之下有另一張臉,也可為陛下心中種個疑雲。常照確實猝不及防,只是不料……”
落薇喘著粗氣?,半晌擠出一句:“那隨雲如何?”
“昨日時予入朱雀不久,便?不知是誰將這個訊息私下遞給了貴妃,引得她一時驚怒,立時便發作起來。”葉亭宴答道,“夜半之時,她產下一子?,母子?平安。常照從朱雀歸來,將時予與隨雲的舊事告知了宋瀾。”
他?攥緊落薇的手,不等她說話便道:“宋瀾勃然大怒,疑心貴妃與時予私通,喚醫官來驗親,那孩子……確實是宋瀾的血脈。”
落薇暫且鬆了一口氣?,又覺得幾分不安:“我們得想個辦法,隨雲產子?之後,宋瀾想必……”
“今日,宋瀾在早朝上得了訊息,未聽完上?表便?拂袖而去,眾臣退班,只有我和常照留了下來。”葉亭宴避開了她的目光,“折騰一夜之後,貴妃守著孩子?睡去,宋瀾匆忙上?朝,因為太后神智暫醒,來殿中?探望,便?鬆了守衛,誰知……”
落薇感覺心幾乎從腔中跳出來:“如何?”
葉亭宴安撫般地撫摸她的手背,半晌才低聲道:“貴妃趁太后不備時,掙扎起身,將那個孩子?……親手掐死了。”
第93章 病酒逢春(四)
落薇心頭一跳,脊背上一片涼意蔓延開?來。
她忽然明白了葉亭宴方才?的